人间失乐,何以复乐?——题记
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乍一看让人以为是一本青春纯爱小说。结果是我们错了,正如这个世界一样,我们总不能多面地观察它。
在讲这本书之前,我想让大家认识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林奕含。
林奕含,女,台湾作家,1991年出生。从小就用功读书,成绩优异。爱读古文和原版英文小说,是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的一个女孩。只可惜,那些美好只是裹着糖衣的苦药。如果细品第二口,就只剩下苦涩的味道。在她高二那年,林奕含漂亮的未来就画上了休止符。她被补习班老师陈星诱奸。
这位名师是谁呢?他甚至被称为“补习教育界的马英九”。而在本书中出现的人物思琪、晓奇、怡婷等人,都是林奕含一人的亲身遭遇。她为了保护父母和家庭才隐晦描述。
被诱奸后,她患上精神疾病,开始了长达九年的梦魇。因病情恶化多次休学,三度自杀未遂。在后来的婚姻中也仍然充满着负罪感。幸福对林奕含来说,是奢侈品。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林奕含走进大众视野。流言和不理解仍旧包围着她。每个人都对她说,你不要再喝酒了;你不要酗咖啡了;你为什么不回去上学?你为什么不面对现实?你为什么这么自私?自杀最自私了!
你看。原本她能够站在花园里,有人把她骗到悬崖边,有人把她推下去。
最后,林奕含2017年4月27日傍晚被警方发现于自家卧室上吊自杀。
下面我和你们分享一下我夹杂在这本书中的心路历程。(查了很多资料得了一些观点)
对于这本书林奕含本人的解释是:这是一个“女孩爱上了诱奸犯”的故事。
爱上。这个动词令人胆战心惊。读完我相信,她所说的“爱上”是一种青春少女被骗后的无奈,是少女懵懂的爱被李老师用文学的语言欺骗后的扭曲。
文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李国华对着天花板说:“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美丽是不属于它自己的。
你那么美,但总也不可能属于全部的人,那只好属于我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你喜欢老师,老师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这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一步。”
还有一段是房思琪的念白: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我觉得,思琪的心中是有爱的。可她不懂爱,不知道该如何爱。她以为,只有爱上对方,他就对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了。所以她只能逼自己爱上他,正是这样的逼迫,把她自己逼疯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爱不幸福,为什么爱这么痛苦。
为人师表,常常说着“温良恭俭让”来宽慰自己。原意为温和、善良、恭敬、节俭、忍让这五种美德。本质上呢?
温暖的是体液,良莠的是体力,恭喜的是初血,俭省的是保险套,让步的是人生。
对于书里的人物,你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旁观者无法体会他们的心理和痛苦。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只有和她们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把这本书的密码解锁,理解她们的痛苦。
如果你读完了,然后你感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我觉得那是你读错了。你可以回去重读。不是为了救赎,不是为了升华,不是为了净化,林奕含希望读者都能紧紧抱着思琪的疼痛。因为,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是一个年轻女孩身上最后的生机。她把力量放进了书里,而没有留给自己。
令人发指的故事,令人窒息的文字,令人愤怒的现实。撕开伪善者的嘴脸,直指人性最阴暗的角落。这哪里是乐园,分明是炼狱一场。痛苦的际遇是如此难以分享,好险,这个世界还有文学。
因为听过林奕含,所以走进这本书。被自己的补课老师性侵数年,她从16岁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在2017年4月,林奕含放弃了生命。生是一种权利,死又何尝不是?最可怕的不是上天堂,也不是入地狱,而是活在人间。
房思琪的故事几乎就是林奕含的故事。在她生前的采访中,她说,这个故事摧毁了我的一生。这是屈辱的书写,是一本小说体的遗书。每一个比喻和修辞都是暴力现场,鲜血淋漓地通向人生最恶俗的真谛。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人生如衣物,如此容易被剥夺。”此事的凶手与帮凶们高歌着“温良恭俭让”,像兽群般蜂拥而上撕碎懵懂无知的女孩儿们。它们站在世界的极点,渴饮着永昼的青春。在这个人人争着称自己为输家的年代,没有人要承认世界上有一群女孩才是真正的输家,那种小调的痛苦其实与幸福是一体两面:人人坐享小小的幸福,嘴里嚷嚷着小小的痛苦——当赤裸裸的痛苦端到他面前,他的安乐遂显得丑陋,痛苦显得轻浮。
当女孩被禽兽掠夺一空当废品弃掉,周围的一切指出她的荒唐,她才知道最肮脏的不是地狱,是连肮脏都嫌弃她。她被地狱流放了。有什么地方比地狱更痛苦、更卑鄙呢?诱引学生的中介女老师蔡良、爱而不得的毛毛、被虐待的晓奇、被家暴的伊纹、被性侵的房思琪等等,都是这个社会残酷的写照。看着她们的肉体哭,我的灵魂也跟着流泪了。一根根寒毛都举起手想要发问,想要控诉,这些肉食者罪行累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作者林奕含愿意把最美好的词汇和愿望用在伊纹身上,却吝啬自己哪怕一个美好的字眼——“就像长得好看这件事一样,是赝品的乡愁,半吊子的田园诗,装模作样,徒劳。”太美了,这种罪的移情,是一种最极致的修辞手法。可惜,那么美的笑容,如果不是永远被保护在玻璃雪花水晶球里,就是受伤。
令人心碎的一处是看到,房思琪在给伊纹的信中写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所谓教养就是受苦的人该闭嘴?为什么打人的人上电视上广告牌?姐姐,我好失望,但我不是对你失望,这个世界,或是生活、命运、或叫它神,或无论叫它什么,它好差劲,我现在读小说,如果读到赏善罚恶的好结局,我就会哭,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讨厌人说经过通过痛苦才能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我讨厌大团圆的抒情传统,讨厌王子跟公主在一起,正面思考是多么媚俗!可是姐姐,你知道我更恨什么吗?我宁愿我是一个媚俗的人,我宁愿无知,也不想要看过世界的背面。”
仿佛看见神用名为痛苦的刀刃,切下她硕果仅存的理性,再满不在乎地吃掉它,神的嘴边流出血样的果汁。
只有在淋浴间,哭声才不会走出去,说闲话。迎面泼来的水像忠孝节义倾盆大雨般淋着她。世界关成静音,她看着他躺在床上拉扯嘴型。什么样的关系才是正当的关系?
在这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社会里,所谓的正确不过就是与他人相似而已。
“我没办法告诉你,他是怎样把我留在十三岁。我无人可说,我难以启齿,我活在禽兽对上一个受害者练习的喜欢我的言语里,也活在告诉自己要爱禽兽的言语里。”现实中真正的作者已经永远定格在13岁那年的风和日丽,死在初一思琪被诱奸的那天,失去了灵魂,后来的只是赝品罢了。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不是集中营,而是房思琪式的强暴。强暴是社会性的谋杀。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社会性的,或者应该这么说,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不是施暴者独立完成的,而是由整个社会协助施暴者完成。
借用林奕含那句话。我希望你不要放下它。我希望你可以与思琪同情同感。而不是,幸好这只是一本书,这只是小说。真的是能做的不多,记住这份痛。“不是你不宽容,而是世界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可以写一本生气的书《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能看到书的人是多么幸运,他们不用接触,就可以看到世界的背面。”
思琪和她的朋友怡婷,对文学有着骨子里的热爱。她们信仰文学,却被文学辜负,最终又要靠文学救赎,这就是最大的荒谬。信仰碾碎信仰。
人只能一活,却可以常死。人生不能重来,经历过灵魂的糟践与死亡,身体便再也无法活着。女孩子在读者读到这段话的当下也正在被伤害。而恶人还高高挂在招牌上。我恨透了自己现在只会写字!如果我们不去思考一些问题,我相信“房思琪式的强暴”永远在路上,此刻正发生!
如果这件事情正在发生,我们要怎么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强暴小女孩为乐?如若永远冷眼旁观,恶魔的屠刀终会降临在你的头上。学生压抑,教师功利,家长机械化。性教育缺失严重,老师羞于启齿,学生自我摸索。如果性侵害是一把刀,那么性教育的缺失就是一块磨刀石。父母则是孩子心中最强大的保护伞,不幸发生,父母不应该抛离孩子,事发后不该责怪孩子,“不要奢望社会上没有坏人”,父母必须担起责任,告诉孩子“这一切伤害都不是你的错”,因为这是我们不可控的事情。青少年的性教育,不是一味的灌输,而是家校合作,共同走进孩子内心深处,与孩子共同成长。
社会不该退却成为推手。“我们绝望地参与毁灭抗争,抗争的过程即是胜利”。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我有权利在任何让我不舒服的时候喊停,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