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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者”的心性又发作了一回。前不久看上海电影节闭幕式上妮可•基德曼获颁终生成就奖时，不意间捕捉到的一个微妙场景，令我不禁感喟了一番——名人也是人啊！平常人感受的诸般情绪和感觉，如尴尬、不快、不自在，名人照样会不测间遭遇到。此时怎么办？如何应对？我想，不管是谁，最终，怀揣一颗平常心，从容淡化、捱过此刻，便罢了！别人有意或无意的无视、漠视、轻视，又如何？
当晚的场面是这样的：大会宣布现在正当红的好莱坞大牌女星妮可•基德曼荣获今年的上影节终身成就奖，颁奖人是名扬世界的华人名导吴宇森和好莱坞男星休•格兰特。吴导和休率先出场，按照颁奖套路说了一堆不咸不淡的话，然后介绍妮可出场。也许因为同为好莱坞圈子里的熟脸（或许还有一些交情），妮可见到格兰特大表亲昵，拥抱、亲面之余，笑盈盈的眼光一直注目在他脸上，却未见一撇旁边站着的吴宇森。我们心目中早已扬威好莱坞多年、确立了好莱坞一线名导地位的华人之光——吴宇森，就这样生生被这位好莱坞女王视为无物了。
接下来的场景更是令细心的观者替吴导不值。礼仪小姐将奖杯奉上后，吴宇森捧起奖杯，给女王献上。此时仍未见妮可露出几丝明显的笑意，只是淡淡接过，略有点头示意。然后，最悲剧性的尴尬一幕出现了！吴导献上奖杯后，似乎踌躇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似乎还意犹未尽，然后……竟深深地向妮可鞠了一躬！而我们骄傲的女王，一直目睹着这一切、领受着这一切，接受了吴导这深深一躬，脸上却仍是淡淡的笑容欠奉，非但没有对等的还礼，目光，竟径直转向了别处！
实在不知此时的吴导作何感想、情何以堪！我们只见到，悲剧的吴大导，就这样自导自演了一场单向的鞠躬献礼，然后，抽身后退！
我不知道，观看这场颁奖礼的人中，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注意到了这个场面，又有几个人像我一样感受到了这个场景的微妙和尴尬，为吴导痛惜、不值。我更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吴导，和坐在台下一直以崇拜、欣慰的目光注视着吴导的夫人，又是否在那一瞬间与我一样分明感受到了那份尴尬。或者是我过分敏感？当时的真情实景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电视画面、摄影镜头特有的定格特质使然，夸大和延伸了这不过一瞬间的情境？又或者，在西方已成自然意识的“女士优先”社会氛围下，男性对尊贵女士的这种尊崇和女士们的淡然领受姿态是很平常的画面？
我只是不相信，作为一位艺术家，作为一位那么卓著成就的导演，作为全人类中情感最丰富和细腻的一类人中的佼佼者、顶尖人物，他会粗钝到捕捉不到、体会不到这至少长达几分钟的场面中流散的，某种气氛和感觉的东西。
我不相信吴大导愚钝若此。
此事之后在娱乐圈中并没有进一步的发酵，似乎根本没有谁曾经注意过。这个场景，就像泡沫、空气一般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作为一个全无任何关系的旁观者，目睹了这一切以及这之后完全静默的又一切，感觉真的很复杂。很想很想，若果哪一日我能有那么一个机缘和机会（当然，我自知这种可能性其实近乎为零），能够结识吴宇森，我想我恐怕肯定会趁某个无人在旁的闲适机会，装作淡然而无意地悄声问一句：那时、那刻，您是否真的毫无知觉？您是否其实也分明感觉到了那份难耐的尴尬？而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毫无感觉地捱了过去？
以我的想法，以我的人生观点，我心下暗自揣摩、设想，吴导的回答也许会是这样的：是的，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了。但，我也是人，我也会有遭遇尴尬时。我必须有这个平常心，坦然接受这一切。
我猜的对不对呢？这种人的灵性深层隐秘的东西，永远只有懂的人才懂。希望我是懂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