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八):下雪天

三九四九、隆冬腊月下起大雪的时候的时候,上学对于小孩子而言实在是件痛苦的事。学校离家大概有两公里,其间要经过一个村庄、两片树林和一大片田野。雪一下,周围一片银装素裹,大地上的沟沟坎坎都被雪抹平了。粉妆玉砌的世界确实漂亮,但一个不小心就能摔沟里,甚至摔进水塘。我们穿着笨重的胶鞋,拄着一根棍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上学路上,边走还边探路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胶鞋陷在雪里,一拔拔不动,再拔把脚拔出来了。胶鞋用得年头长了,常常东补一块,西补一块,一穿还经常漏水。

那年冬天,正是期末考试的时候,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学校也没有如现在一般立即放假。早上我们顶着风雪,踏着十几公分深的积雪赶往学校参加考试。鞋里渗了水,冰冷冰冷的。教师里也冷得跟寒窑似的。写着写着手指就冻僵了,脚更是冻麻了,还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我们只能把手指举到嘴边用力地哈几口气、把脚用力地往地上跺几下再继续写。你一定想这样不会影响别人吗?当然不会,因为大家都这么干!教室里的跺脚声此起彼伏,连老师都是如此,场景是不是很好笑?

考完试,雪早就停了。我的心情还不错已,预感自己一定考得挺好。大部分同学都走了。我和妹妹慢慢往家走,田野中那条长长的机耕路上,远远的才能看见一个人。我尽量踩在前面人走过的脚印上,妹妹却偏偏要去踩那些洁白完整的雪块。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枚脚印就深深地陷下去。一个一个,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我也心痒痒的,学着妹妹的样,专踩完整的雪。忽然,我看见一大片雪完全没被破坏,那样晶莹剔透、莹白可爱。我忍不住轻轻抬脚踩上去(我还是很谨慎的)。还没踏到底我就知道不对,这里的位置太低了。我一声尖叫,本能地往回收,尽量稳住身体,结果还是失去平衡往前栽。妹妹听见我的尖叫转过头来拉我,我们一起摔在雪地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我们面前就是一口水塘,水塘里的雪被我踩动,露出一小片水面。我的棉袄袖子已经浸入水中了。我赶紧抬起手,拧了拧衣袖,冰凉的水冻得我直哆嗦。妹妹的衣服也蹭湿了。

我和妹妹停止玩闹,赶紧奔回家,奔到火炉边好好烤烤。温暖的火炉真是个大救星啊!烤着烤着,就烤出一股焦糊味。再烤,手脚生冻疮的地方就开始发痒。只能停下来让它凉凉,要不痒得钻心。

现在的孩子大多连冻疮都没长过。一到冬天各种保暖装备加身。要惜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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