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朋友谈起了“北漂”，大概是渗透在词语里的伤感基调让我一直难以喜欢这种说法。没有归宿也没有明路，“漂”字这样的概括未免过于狭隘，而我突然想到一个似乎更有意义也更完整的字——“渡”。
所有背井离乡在大城市的洪流中挣扎的日子，与其说是如浮萍般的漂泊，不如看成是撑船摇桨的摆渡。是渡己，是渡人，也是渡一个时代横跨蜕变的河流。
最近与一些故人寒暄时大概都被问到在北京的工作生活怎么样。现在想来，我的毕业季很是凌乱匆忙，领完毕业证的第二天便搭车从学校来到北京，体检后过了个周末便入职上班。我这种每年生日和过年都会写下总结与展望的人，大学毕业这种意义重大的事竟然都没来得及留下丁点文字。
困扰大部分同学的租房问题在我这倒没费多少心思，一个亲戚的朋友正好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做着房屋租赁的生意，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就决定了未来一年自己的居住环境。室友静静是我的校友兼同事，当初决定与她同吃同住时很是安心，毕竟能选择同一所学校同一家公司证明我们起码眼光还是蛮一致的。
当初租下这间卧室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11平米的屋子能承载四个人的生活起居。
小薇是我的小学同学，前些日子来到北京找工作几经奔波，中途还被骗子公司坑了些钱。后来她选择了一家刚起步的创业公司，但一时难以承担房租又没有合适的人合租，便问我可不可以借宿一段时间。正好此时，大学里与我很是要好的小影在去一家公司入职的当天因了解到一些具体问题，最后决定再找新的工作，因此滞留在我这里。
于是，三个人横着睡在双人床上，一个人打地铺，我们将就着住下了。在这里，我觉得需要正式感谢一下静静。
第二天晚上，我们坐在地上和床上聊天。听小薇说那家骗子公司里的事情，聊自己听说的租房黑中介的套路。小影说很多牛逼的人刚在北京都有过这样艰苦的日子，你看咱们现在这样多艰苦，以后肯定都会成功。
我当然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即使我现在能看到的，只是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皮箱衣服化妆品和外卖盒子，四个人同时走动都会撞到，但我依旧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晚上，小影在各大网站海投简历，小薇一遍一遍修改创业公司的商业计划书，我们都躺下的时候静静开着电脑整理数据。我拨通一个朋友的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突然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糟糕。
我们无论怎样都不该放弃眼前的生活和遥远的梦想，哪怕山高水长，路远马亡。
昨天，小薇租了房子，工作生活也该逐渐步入正轨。小影已经接到一家公司的offer，明天去另一家公司面试后再做衡量，马上就会有着落。
你看，我们其实都是摆渡人，看似漂泊，却始终向着对岸。
我不知道大家怎样理解“普渡众生”这个词，大概觉得有些虚无缥缈吧。我想讲一件小事，是小影静静和我一起遇到的，也许她们都并未放在心上。
小影来找我的那天，下班后我带她和静静去看电影。公交车上，有一个人提着大皮箱上来，然后拿出一块钱准备投币。售票员说要两块，他翻了翻，最小面额就是十块钱了。大家有的看着他有的继续看自己的手机，他有些不知所措。
很不巧，平时并不带现金的我口袋里只有五毛钱，最后我让小影给了他一块钱，此事作罢。
正好前两天我和朋友聊到过在公交上发现没零钱怎么办，我讲了这个事情，她问我他有没有说要支付宝给你钱，我笑着说并没有，他接过钱连句谢谢都没说。朋友有些惊讶，感叹这人怎么这样啊，说我们就不应该帮他，一块钱不算啥，这态度不对啊。
我对朋友说，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帮他，因为释放善意是我的本性，感不感激是他的选择。
什么是普渡众生？现实中的我们自然不会等待菩萨来做这件事。而每个人对陌生人的善意，就是现实意义上的渡人吧。
也许那个人初来北京，对这里有着原始的陌生与距离感；也许他奔波多年，已然习惯这里的一切；也许他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当然也许他过得很顺利。但不管 他怎样，这一块钱的善意在我看来都是有意义的。也许他，甚至当时在场的每个无动于衷的人，心里都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一点陌生的温暖。那么下一次，下一辆公交上，会不会多出一双手一块钱。
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普渡众生的本事，我们就是众生，有些事去做了，是渡已，更是渡人。
按照以往的套路，写到这里就该升华主旨了。我在前面说到所有的奋斗是渡己，是渡人，也是渡一个时代。现在是什么时代我也说不清楚，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即使现在还不足以说是我们的时代，但早晚也会是的。
鲁迅先生曾经写到：“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都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我不知道现在的中国青年，有多少人同当年的鲁迅先生一样有如此期望，有多少人在向着这样的彼岸争渡。
时代总归要蜕变，从此岸到彼岸，届时彼岸又是此岸。多一个渡河的人，便快一步开辟新的天地。
如果今后有人问我还在北漂吗？我大概会说不，我在北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