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月份开始跑步,到今年已经差不多两年了,跑量全部累计有一千两百多公里,有时候没带手机就没记录,这些里程安静的记录着我的过往,跑道、校园、城市的夜路、鼓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古栈道……对我来说,这些数字意义非凡。
我从一个敏感的胖子变成了一个健康的瘦子,不再轻易感冒,也不再动不动抑郁寡欢,自暴自弃。跑步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带给我很多快乐,可是我可能生性寂寥,还是排斥关系亲近后的那种恐惧感。这一年多,我有很多快乐的时刻。
和跑团一起跑全马,中途跑散了。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也并不觉得孤独。况且人山人海中,我的孤独太渺小,瞬间就被人群冲破自己的结界,人流浩浩汤汤,我也在其中。那天温度还好,并不是很热,有很多志愿者给我们加油鼓励,一路上并没有想太多,只想完成对自己的挑战,这一次跑全马是一个仪式,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对自己灵魂的拯救。
以前跑过一次半马,所以这一次全马的前面二十多公里有基础并不觉得吃力。但二十八公里后是上坡赛道,体能开始下降,大腿发麻,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脚踝也在痛。福马的补给很少,我跑到三十二公里的时候又累又饿,浑身发冷,香蕉巧克力都没了,只有几瓶功能饮料,一个志愿者给我说后面的也没了,叫我带上这一瓶吧。所以我在三十二公里到三十七公里这一个阶段,除了饮料,什么补给都没有。我一边跑一边忍着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个罪?沿途有人退缩了,放弃了,我也知道自己可能会随时挂掉。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不想坐收容车,不想后悔。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最后几公里,坚持下去,慢一点,爬也得爬到终点。我开始减速,却突然看到了坐着轮椅参加马拉松的一群中年男人,他们用手转动轮椅的轮子,满头大汗,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像极了钢铁战士的倔强。对着他们的背影我默默在心里为他们加油,很受他们这种精神感动,眼泪刷刷刷地掉,为他们的精神,也为自己能继续坚持到这里打气。
疲惫,饥饿,酸痛在哭完以后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身体反而变得很轻松,三十七公里处终于有了补给,我给医生说心脏有点痛,他们叫我立刻停止跑步,可是我一再坚持,说没有大问题,就吃了一点补继续上路了。
小西红柿还没吃完,遇到一个男生搭讪,他的话让我我差点噎着。他说一路都在跟着我,他快坚持不下去了,让我陪他慢一点跑,我看看时间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好吧,剩下的路也不多了,慢一点。
所以我们就一边聊天一边相当于走路的速度往前挪,他说二十多公里就注意到我了,可是看我很高冷不敢接近,我哈哈大笑,问他我这么娇小玲珑哪里高冷了?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群里就看着我,觉得我很特别,很像他。
我吐槽他是拐着弯夸他自己,内心却是受触动的,没想到别人也能看的出来我的孤独,我当时脑海里就浮现了周星驰电影里那句经典台词“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每一个自卑的人应该都能感受到那种孤独。我说他是不是觉得我像一条狗,很可怜才来搭讪,他说不是,只是觉得我们是同类,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题。嗯,这句话我信了。
确实,很久没有遇到一个这么默契的人,我们都没有问对方的身份、姓名,学校,像认识很久的人一样一路有说有笑,难得糊涂。
剩下的两公里变得越来越近,我心脏也不痛了,而旁边的男生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跑不动了,走路膝盖都是痛的。我知道那种疼痛,曾经我也遭遇过,可是终点就在眼前,放弃了多可惜。我提议歇会儿慢慢走,他提议5:20过终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但这个数字太过特殊,不过想着难得一见,一起跑520又如何?所以我们又慢慢逛着了,体能上他似乎比我弱,哈哈。我调侃他不行,他说这次受打击了,回去就去健身房,一定不能再被我嘲笑了。其实我挺佩服他的,每一个能够忍痛坚持下去的人心里都有一把火,这种人身上有光,很吸引我。
后面的赛道也平缓了,很轻松跑到了终点,最后是一起冲过去的,刚过终点线就收到了组委会的短信,我5:19:54,他5:20:09我们停下来在那里拍了一张照留念。志愿者把纪念勋章挂在我们的脖子上,披上毛巾,祝贺我们,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他对望一眼,互相祝贺。
此时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呐喊,没有疯狂拍照留念的冲动,我看着他说了一句谢谢你,他也回一个笑容,有你真好。
我们站在旁边回望赛道,还有很多人在往终点奔跑,摄影师的相机嚓嚓作响,抓拍着跑者,而奔跑的人,只有一个目标:终点线。这是一种朝圣,我们一路飞奔而来,带着虔诚和骄傲,带着疲惫和汗水,一步一步坚定向前,满腔热血。终于达成了目标,终于跨越了终点线。
我们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们的灵魂也前所未有的满足。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平静带给我的充足,越过这条线后,和旧的自己告别。下一个征程,还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