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听到了池塘的蛙鸣,这像是隔了很久的事情。而现在,我正躺在我松软的双人床上,微闭双眼,在暗夜里倾听,倾听那声声的蛙鸣在这夏日里欢唱。
离家很多年,偶有几次将近年关的时候,从几千里之外,一路风尘的回到家中与亲人团圆。只是这夏日归家,的确是很少的,现在能忆起的,大概也仅有一次而已。
小的时候,尚在读书的年纪,每逢暑假,正是这个池塘最热闹的时候。在整整一个夏天中,这些起伏不定的蛙鸣,都会在傍晚接连响起。
这池塘据说在早些时候,比现如今要大得许多,约摸有五六个大小的差距。那时候是生产队拿来养鱼,后来实行承包制,长辈们便将大部分填堵起来用作耕地。
我没听过早前的蛙鸣,但想来比如今是要热闹许多的。夏夜躺在床上,隔着老远,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有时候是单独的一只先起个头儿,接着便有三两只附和着。这三两只声落之后,便又有一两只叫唤出声儿来。就这样不间断的,一只,两只,三只,此起彼伏。这夏夜便像是从寂静里活了过来,平添了一些生气。
记得儿时,是不大喜欢这些叫声的。似乎是觉得这些声音过于吵闹,常常在夜间拾捡一些石子,远远的丢在那池塘的中央。往往在“咚”的一声之后,这些声音便乖巧的戛然而止。但不消片刻,便又有一只领头的迟来叫唤一两声,其他的便都不在安静了。
它们叫唤,我就望水中扔一两颗石子,再叫唤,我再扔,这样周而复始,往往会持续一两个小时。后来慢慢的把这当做一种游戏,不知不觉中,便将这厌恶,转变成了一种特有的欢乐。
前几天下了几场雨,因而这池塘的水也涨了不少,这些虎纹蛙叫的也就更加欢快了,一阵接着一阵,一直可以持续到天明。
现在我是不大厌烦这些了。或许是年岁大了些,也或许是很难再听见这夏日的蛙鸣,我竟在这声声蛙鸣里生出一些惆怅。
假使我能听懂它们的叫声,又或者刚好它们也能听懂我的话语,我多想问一声,你们可还曾记得当日朝你们扔石子儿的那个男孩么?
哦!它们是无论如何都记不得当年的那个男孩的,这里面的每一只,都不可能是当年的那些。而当我想起,池塘里的蛙生生灭灭,我在故乡与远方来回穿梭,竟已是十年光阴不复返,便又无由来的升起一丝惆怅。
我生出这些惆怅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一些问题。儿时在这池塘边玩耍那么久的时光,竟是没有仔细的去观察过这些小生命从何而来,之后又去了何处。它们像是凭空出现,而后又凭空消失,一切无迹可寻,短暂的存在后消散一空。
聪明而乖巧的蛙儿,可否用你的鸣叫来使我明白,这一切都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