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队的高音喇叭连续播送通知，通知我们集体户的女知青张××去大队部开会。为什么只通知她一个人去开会？这个通知在我们知青心里都是个解不开的谜。

        早饭后，户里的张××去大队开会了，户长就开始张罗排练节目，顿时锣鼓镲就响起来了。

        这排练节目与我不搭边，我想休息一会去上工。但吵吵闹闹的场面与我要休息不和谐。还不如早些去生产队。临出门前，我拿着自己利用休息时间写好的三句半，对男户长说:这三句半是我新编的词，你们拿去排练吧。这节目的内容都是反映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方面的事，如果有不妥或不清楚的地方，再找我联系。没事我就去上工了！

        户长拿过我的手稿，认真迅速的看完，笑着说:你没来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人对你的评价，果然名至实归。不但内容好朗朗上口，字也写得漂亮！听到他的赞美，我笑一笑走开了。

        到生产队还没有几个人来上工。不一会儿，管生产的刘队长来了。他说队里的养鱼池缺水了，需要往养鱼池里蓄水。他找到一个姓孙的男社员，让他去河边的泵房看守，往养鱼池里放水。然后又让我拿上铁锹，沿着泵房出水的水渠，检查有没有跑水的现象，如果有跑冒滴漏的地方就用土堵上。

        这个泵房建筑在河岸边，是一个简易的小房子。房子里安装的一台水泵，一头有管道连着河水，出水口有管道通向水渠。姓孙的社员检查一下水泵，推上电闸，河水就沿着管道流向水渠。

      这水渠的流向有两个，一个方向是通往稻田的，另一个方向是通向养鱼池的。我赶紧把通向稻田方向的堵上了，因为此时稻田不需要用水了。然后就沿着水流的方向巡查。

        这水流的速度还挺快，水进屯子前的这一段没有几处跑水的。进屯子后，我的脚步就跟不上水流的速度了，工作效率跟不上。眼看着前面水渠一处又一处跑水，真着急。

        我是玩了命似的连跑带颠堵漏，不一会就累冒汗了，堵上了一个，马上就奔向另一个。经过一个多小时紧张的奔波，手忙脚乱的终于堵上了最后一个缺口。

        看到水都哗啦啦流向养鱼池，我松了一口气，就想一屁股坐下歇会儿。此时，我听到了右前方40多米远处传来吹拉弹唱的声音。这是我们集体户的同学们还在排练文艺节目。

        这会儿这声音吸引了我，是回到户里歇一会，顺便欣赏一下他们的排练，还是另有安排，这没有固定答案。如果选择回集体户歇着，队里没有人看到。但刚刚堵好的水渠能否还会有跑冒滴漏的现象，谁敢打保票。我犹豫了一会想，自己初来乍到的不可偷闲。一来自己的责任心从未丧失过，二来队长让我一个人干这活也是对我的一次考验。如果出了洋相，被人指点也不是我的性格。再说，我还想要好好表现，等将来知青回城时，还需要贫下中农给我做一份好鉴定呢，争取早些回城啊！

        想到这里，我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五间红砖大瓦房原路返回。回返途中，仔细看曾经跑水的地方，基本上都可以，就是有的地方太着急，当初土添的少点。为了防止万一渗漏，我就又添土加固，认真踩得结结实实了就放心了。

        当我回到泵房的时候，姓孙的社员正在卷烟。他看到我回来了，就问我乍样，有没有跑水的地方。我告诉他堵水的经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给了他一支，跟他说你别卷了，抽一棵现成为吧。

      他把烟夹在自己的耳朵上，就与我唠起了家常。我就一边吸烟一边听着，时不时的问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这个屯子有30多户人家，以孙姓和谭姓两大姓氏居多。原来孙氏家族是闯关东过来垦荒的边民，在此落脚创建了江东孙屯，后来有一些土地，就树大分枝了。土改时，有的家土地多的就被化为富农成分。看水泵的农民叫孙俊田，他的父亲就是富农分子。谭氏家族则是后到这里来的，有的人曾给孙氏家族打过短工。多年来乡里乡亲的有共同利益的团结，也有矛盾和分岐。

        通过聊天，我又一次看到农村地大物博，这村与村，屯与屯的文化很相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亲戚套亲戚，多少层的裙带关系制约了正常的关系。难怪有些人任人为亲而不是任人为贤，看事物往往也是以感情论人，而不是以是非论人。

        吃中午饭的时候到了，孙俊田让我去他家里吃饭，被我谢绝了。回到集体户，男女知青都围在乒乓球台边上准备吃饭。做饭的女知青看户里的张××还没有回来，就问给她留饭不。女户长说:该留就留吧，听说她要提升，当大队的妇联主任了。大队干部因工作忙回不了家，有时候吃‘‘派饭’’也是长有的人事。

        女户长说完，男户长接着告诉大家，吃完饭了还要接着排练，晚上大队要在咱小队开会，让户里准备文艺节目。我问户长有我事没，他说没事，如果有机会让我临时来个独唱，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与他/她们同台演出，初来乍到别抢了别人的风头。

        晚上收工了，劳动力都不许回家，直接就去了生产队开会。到了队里的文化室，我早早的找到了自选的位置坐好了。此时，我发现了户里的女知青张××正在大队高书记旁边。

        不一会儿，大队书记清理了一下嗓音，开腔了。他的开场白是这么说的:四队的贫下中农同志们，大家都坐好了，下面开会了。今天，我代表大队党支部、革委会，来四小队检查你们抓革命促生产的情况。你们小队是全大队的典型，各方面的工作都走在了其它小队的前面。新来的知青同志们在农业学大寨活动中，学小靳庄、大唱革命样版戏率先垂范，编排了很多的文艺节目，还要做汇报演出。下面，请我们大队新上任的妇联主任，四队的女知青张××代表我们大队讲话，传达上级领导布置的工作，落实大队的工作布属。大家掌声欢迎！

        啊，天那！我没有听错吧，一个从沈阳刚出学校门不久的学生，跨省来到我们县里插队没几天。就因为她爹是辽宁省组织部长，还是因为她下乡时是县委书记亲自送到集体户的呀！这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是否提升的也太快了吧，不如直接坐火箭上天……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早饭后只通知张××一个人去大队开会的渊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