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收听广播、收音机是童年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通过电波传出的声音曾经夸张的欢愉着小小的心灵,充实了我们的童年时代。
一路走来,有广播的陪伴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是幸福的,至今我不知道声音的背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让这帮小孩儿牵牵挂挂到这种地步,也许是因为那里有自己的一份向往,一份可以依赖的东西。
“哒嘀哒,哒嘀哒,小喇叭开始广播了”!那时候,小喇叭节目是我们的最爱,“小叮当”的歌谣每个人都会唱,“鸡蛋皮小帽白光光,橘子皮是我的红衣裳,辣椒做我的灯笼裤,蚕豆皮鞋,咔咔响”......伴随着孙敬修爷爷讲的故事,孙悟空打败了精细鬼、伶俐虫和牛魔王斗法;美丽的人鱼公主变成了泡沫;海娃机智的给八路军送鸡毛信……收音机前的我们沉浸在故事情节里,或喜或愁,懵懂的辨识着正与邪,善与恶。
因为母亲那时在广播站工作,对于广播,我有着更深厚的感情。
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每家或房梁或门后,悬一个黑色的匣子,也有更简易的像个盘子一样的纸壳喇叭,一个拉线开关。家家户户的广播用铁丝连起来,直通到广播站。在乡下,广播从某种意义上也充当了乡亲们作息的报时器。早起的母亲一边开启着猪圈门,一边叫醒贪睡的娃娃,还不赶紧起床,广播都响了!或是收拾起一天的劳碌,打着哈欠说上一句,歇着吧,广播都停了。
小城的广播站并不自己制作节目,母亲那时的工作就是转播省台的新闻,然后在新闻联播之后,放上一段戏曲的磁带(那种播音室专用的卧式录放机,不知现在是不是进了博物馆),隔三差五播报一个会议的通知就是所有的播音工作了,每晚在妈妈身边收听到的半个小时戏曲唱段,是我对于地方戏剧种、唱腔、流派的最初认知。母亲的这份工作在当时是足以让人羡慕的,你想,这么多的戏曲磁带,想听啥就听啥,这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有一次,我去幼儿园接小妹,妹妹的老师谭阿姨很亲切的和我打着招呼,而且还把她又软又白的手放在我的肩头,阿姨跟你说个事呗,谭阿姨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讲,我仰起脸专注的看着她,不知道阿姨会有什么事情问到我,谭阿姨漂亮的眼睛就像月牙儿,微微俯下点身子和气的笑着,就是,你看,能不能回去跟妈妈说一下,播完新闻,放一下《卷席筒》好不好,我爸爸想听。噢,就这呀,我点点头答应了。
回家后,我跟妈妈说,谭阿姨的爸爸想听《卷席筒》呢,今天晚上就放《卷席筒》好不好,妈愣了一下,没有做声,只是说,做作业去吧。那天晚上我满腹心事,平时新闻没有播完作业就做完了,可那天一直磨蹭到播音结束,直到广播里传出来海连池那苍凉而又略带诙谐的唱腔,“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我才放心的收拾书包上床睡觉。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怂恿母亲“以权谋私”。
而今,母亲早已退休在家,广播、收音机这些心灵玩伴也已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更为迅捷而直接,然而多彩的、高清晰的画面与声音的冲击,带给我们的却是饱腻般的疲惫与困乏,人们被许多东西诱惑着,已经无暇顾及心灵最深处的那份感动了.不经意间回首,记忆里的声音依然在遥远的地方播放,让我怀想,如巷口的一株树,如旧日的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