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日子围困住。
大学千百个重复的日日夜夜常感到无助和彷徨,无所事事的悠闲时刻恨不得逃亡,那时候真的还可以逃脱,去旅行放逐,去酒吧买醉,熬夜追剧用眼泪淹没自己,于是年年月月就这么过去了,鸵鸟把头从沙地里探出来的时候,沙漠还是如同浩荡海洋令人绝望。
终于逃过虚无空洞的大学时光了,原以为终于可以到社会探求人生的真谛,寻找价值所在,然而孤独和失望带着凶狠的笑,呲牙咧嘴,一层层剥蚀我的躯壳,最终将我生生吞没。
我不喜欢看不到边的生活,点头哈腰谄媚着向世人乞讨生活的权利,开始还会挣扎,可后来,见惯了伪善,甚至懒于呐喊和揭露了。
仍会在灰暗的空间里回望从前嫩绿色的明亮,那是我最美好的日子了吧,爱着他不顾一切,我们在朝西的窗户前拥抱,亲吻彼此,恨不得吞噬才能完全拥有和容纳爱情,一觉从晴朗的天气睡到大雪封山,背靠背在床上点一支红塔山,他拿来易拉罐为我接下手指弹落的烟灰,嚼一颗口香糖如同服一颗毒药,没了甜味就吐掉,我们继续缱绻缠绵,累了就睡下,醒了就挑逗对方,不厌其烦。我知道,那只是吸鸦片时看到的幻觉,麻痹了神经,总有一天要醒来。可醒来我还想爱他,还想无边无尽地拥有他。
我什么都不喜欢,可是又什么都不讨厌,恰恰性子中庸的我最气人,让人恨不起来又怎么都爱不起来呐。
有时想想倒不如趁着年轻找一个富人嫁了吧,不用工作,生活望眼欲穿只有金钱和色欲,很快又会打醒自己,那是怎样的生活,意义何在。我即使染了紫色的头发,打满耳的耳钉,烟熏妆,破洞牛仔裤,抽烟酗酒,可我柔软的骨头总坚硬不起来,我变不坏,这是多么傲娇又拉仇恨的话。算了吧,哪怕在社会底层挣扎嘶吼,我也成不了心安理得站在金碧辉煌的高楼顶端穿金戴银纸醉金迷却梦想空洞的人。
太想离开了,厌倦了战战兢唯唯诺诺受人指使的日子,忙的时候累成狗,闲下来又浑身不安。从没想过会做电视不是么,我并不能积极主动去找陌生人交谈,不会对排斥我的人满脸堆笑,不会有独当一面的强大气场,不喜欢把真实的东西导成扭曲的模样。可是留下来,求一时的安逸,为了自己内心仅存的善良,不忍辜负父母的期待和苦心,更愿意代替爱人他完成记录普通人故事的使命,我喜欢么,说不上,但不讨厌吧,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喜欢什么。一开口又觉得自己傻逼透了。
我自己逃不走,懦弱如我,又不没有重新开始一切、面对未知的困难的勇气,害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畏惧许多可能最终变成失望,于是心怀不敢地继续忍耐着,我的尖牙利爪被抹掉,坚毅的眼神也蒙上一层灰,再没有年少张狂的无妄。
曾梦想操了世界却最终被世界践踏的人岂止我一个呢。
我以后的孩子一定会后悔她选了这样一个懦弱没本事又空想着征服世界的操蛋的母亲。但愿她在怨恨我的时候能争气些成为一个我想变成然而最终没变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