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祁暗咳嗽着,自己挣扎着起来想喝口水。却见一杯水已经递到了眼前。
“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叫你出去吗。”
“自己都有气无力的,还是省省力气别老想着怎么教训我了吧。”离雪做到床沿边上,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你这……”
“闭嘴,别说话。”离雪又强硬些,将杯子直接贴住他的唇。
祁暗拗不过她,喝了水。离雪放下杯子,扶着他躺下。
“你这样没有一丝好处,又是何必呢。”
“你就当我是活腻了,怕黄泉路上一个人孤单想找你做个伴。”
“你……”
“你怎么那么多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唧唧歪歪。”离雪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再回来。“我已经和暗风说过了,我今晚就睡这儿了。你现在这副样子赶我走是不可能的,还是省点心想想你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吧。”
祁暗有些累,闭着眼。
“诶,你可别睡啊,一会儿饭菜和汤药就来了。”
能再听见你叽叽喳喳还是挺好的,我本以为我们就此要天人永隔了。
“王妃。”外面有人呼喊。
离雪去拿了饭菜汤药,还有衣物。暗风准备东西的手脚还是很利索的。“下去吧。”
“是。”
离雪将衣物放在一边,“吃东西了。”把饭菜端到了床边。
“你是想先喝药还是先吃饭?嗯……我觉得还是先喝药吧,不然等会喝了药之后还是一嘴苦味。”离雪自说自话,根本没给祁暗选择的机会,将祁暗扶起来后就端起药来让他喝。
“苦的。”祁暗扭头。
“我知道啊。所以才叫你喝啊。”
“不想喝。”
“你哪那么多事,平时没人伺候你的时候,你不也自己喝了。”
祁暗心里噎得慌。“我现在是病人,你就这么对我。”
“你要是再不喝,就变成死人了,到时候我就不用伺候你了。”
“你……”
“行了行了,快喝吧。喝完吃点菜,嘴里也好有些味儿。”离雪把碗伸得离他嘴边再近一点,这苦味儿,离雪自己闻着都受不了。
祁暗见耍赖无用,只好委屈巴巴地喝了。“咕噜咕噜”几声,一碗汤药下肚,“啊——快快快,给些东西去去味。”
离雪麻利着,夹起一筷子辣椒就往祁暗嘴里塞。
祁暗嚼了几下才发觉不对劲,“水水水!”离雪给他一杯水。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离雪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你这是谋杀啊,你怎么能喂我吃辣椒呢!”祁暗喝完水后,还心有余悸。
“怎么不能你就吃一块,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觉得这可是最好的去苦味的办法了,怎么样是不是嘴里不觉得苦了。”
苦倒是不苦了,可是祁暗见自己被戏耍,拉不下这个脸,“哼。”
离雪也不生气,专心喂他吃饭。
祁暗倒是细嚼慢咽,喂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离雪腹诽,吃这么慢也不怕撑死,喂得她都手酸了。
眼见最后一口饭吃完,离雪随便给他擦两下嘴,“好了,你现在躺下休息,我吃饭去了。”便端着东西,到屋子正中间的桌子上吃饭去了,可劲儿麻利着,几下便吃完了。
离雪收拾完自己之后,便在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旁边的小榻上,然后看向祁暗,“你夜间可不许给我找麻烦,好好睡觉。”
祁暗心道我才懒得理你。
离雪一连奔波了几日,也很累了,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迷迷瞪瞪中,似乎听见什么人在呻吟。离雪迷迷糊糊地下榻,点燃灯。看见祁暗在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嘴里不住地嘶叫,头脑立马清醒过来。
离雪连忙跑过去,“祁暗,祁暗,你怎么了?”离雪见他没有反应,摇晃着他,“祁暗,你醒醒啊,祁暗。”一摸额头,如此烫手。离雪赶忙去打了冷水给他降温。
祁暗仍旧闭着眼睛,浑身发热,臂膀上中毒的伤口处也奇痒无比,他止不住地想去抓。
离雪立即抓住他的手,“祁暗,你别乱动。”
一个夜间反反复复,离雪也记不得自己换了多少次水了。祁暗又老是不听话,最后只能是把他的手给绑起来,不让他乱抓。
清晨
祁暗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觉得额上似有什么东西,有些不舒服,想拿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上了。一扭头便看见趴在床边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离雪。
这副模样真是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本想摸一摸她的脸,可是现在也动弹不得,便只好就这么看着。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光晕。让她整个人独显得鲜亮了几分。
我终究还是麻烦了你。
阿离,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如此明亮,点燃了我整个过去。
“嗯……”离雪迷着眼地伸个懒腰,发出一声舒爽的叫声。然后又捏一捏自己的脖子,昨夜睡得不太好,脖子有些酸。
眼睛完全睁开之后,见祁暗这么只狗狗地盯着她,离雪一脸茫然,“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摸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什么啊,也没流口水啊。
“你,你还不快把我的手解开。”
“哦哦,差点忘了。”
离雪立马给他解开。“你可知你昨夜有多难搞,老是哼哼唧唧的,还抱着我叫娘。”
祁暗捏了捏手腕,脸上有些微红,“你胡说。”
离雪不与他一般见识,“呵,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将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叠好放着。离雪站在小榻旁边,毫无仪态地打了个哈欠。
“成何体统。”
“切,懒得理你。”离雪看都懒得看他,“我先去吃饭了,你那么有力气,等会儿再吃。”
“你!”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送来的饭菜。离雪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昨夜这般劳累,如今自是要好好进补一番。
“你就将本王这么丢在这儿?”
“你要想吃自己起来啊。若是起不来,就给我闭嘴好好躺着,别打扰我吃饭。等我吃好了,便给你端来。”离雪见那汤也挺好的,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哇——”忍不住发出一声舒心的感叹。
祁暗看着离雪如此旁若无人地吃东西,不由得好笑。“你是几日未进食了,这么狼吞虎咽。”
“呵,你躺在这儿,自然不知道我这连日奔波至此受的累,还要照顾你这么个事儿精,我能不多吃些,给自己补补嘛。”
“你嫌我?”
“就你心眼多。”离雪差不多吃饱喝足,大喝两口水,真真是满意至极,摸着自己的肚子,“天天给我挖坑,也不嫌费脑子命长。”
祁暗瘪瘪嘴,靠在床柱子上,“你都吃好了,那快来喂我啊。我可是一个病人啊,都快饿死了。”
“饿死便算了。”离雪嘴里嘟囔,手上却实诚地夹着饭菜,走过来,“呐,吃饭了。”离雪喂着饭,觉得自己简直是自带母爱的光环,和喂离灏时感觉有点像,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暗吃着饭,见她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快吃你的饭。”
“你如今可真是气性大。”
“那是,谁叫你现在栽在了我手里,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待我伤好以后……”
“待你伤好以后我便不用喂饭了,快吃吧。”
祁暗是在压迫中将这饭吃完的,心里愤愤然,待我伤好以后定要叫你求饶。
“今日的药已经凉了,等会儿叫下人热了之后送过来,你再喝。”离雪喂完饭收拾好便提着篮子要出去。
“你去哪儿?”
“去把这些东西的送回去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这么想我啊。”
“谁想你了,自作多情。”
“切,看心情,若是心情好便早点回来,若是不好便不回来了。”
祁暗看着她潇潇洒洒地离去,心里真是堵得慌。
‘啊——’这边离雪本是想送完东西便回去。可是,突然心中一阵悸痛,如此疼痛难忍,像是将心脏都绞碎了一样。离雪扶着墙壁痛呼。可是,如今太守府里人手都派去外边救治瘟疫了,根本没什么人。离雪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早就听闻心悸会每发作一次都会是上次的十倍之痛,如此看来当真不是虚言。离雪按着自己的心脏,真是无奈地苦笑啊。
很久以后,天都快黑了,祁暗才看见离雪走回来。
“你去哪儿了?”
“不是说了吗,我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晚些回来了。”
“你不知道这样我会担心吗?”
“就在府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今天……”
“你吃过饭了吗?”
“下人送来过。”
离雪看着床边未动的饭菜,“你自己吃吧。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喂你。”
“你到底怎么了?”
离雪走到自己的小榻旁边,“要是吃完了,就放那儿吧,我明日再来收拾。”然后自顾自背着他躺下睡觉了。
“离雪!你出去这么久,就没有一个解释的理由吗?”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泪累了。”离雪闭上眼,任他再多言也不答话。
祁暗气得一手便把饭菜扫到了地上,可是,离雪仍旧是毫无反应。祁暗也只能是自己生闷气,许久之后,也终于睡去了。
早已躺下的离雪却是睡不着。这已经是第二次发作了,如果再没有血莲,若是等到第三次,只怕是无力回天。时间真的不多了。
早晨祁暗醒来时,屋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往旁边的小榻瞧去,却不见她的踪影。
祁暗自己挣扎着爬起来,“阿离,阿离。”
“怎么了?”离雪听见祁暗叫她,从屋外走进来。
“你到哪里去了?”
“我瞧着外面的太阳挺好的,便在外面晒晒太阳。”
“还以为你走了。”
“不是还要照顾你吗?还能到哪里去。”离雪顺手把洗漱的水也给他拿来了,服侍完他洗漱。“吃点东西吧。”
“嗯。”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是相安无事,也没怎么说话。祁暗是满腔心事却无从问出口,离雪是做定了哑巴,不怎么想答话。
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确实是有些诡异,离雪便开始了没话找话,“你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了。想来是那臂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嗯。”
“那伤口再有几日应该也快结疤了吧。”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你为什么总是要如此猜忌多疑呢?伤好了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猜忌多疑?你以为我想吗?为什么你有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哪怕是一个外人,一个小小的影卫你都能推心置腹,却不能多给我一丝信任呢?”
“他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阿离,你可知我等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为了你这句话,可你却将它给了别人。”阿离,你又叫我如何是好。
“我不想再与你争论这个问题,你现在需要养病,好好休息。”离雪端起托盘想要出去。
“你站住。”
“如果你将我留下只是想吵架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不想和你吵。”永远都是这样,两个人心里都藏着无数的事情,明明都想要彼此坦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打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互靠近彼此,最后只能是将彼此都灼伤。离雪顿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这几日离雪的兴致都不太高,祁暗又常发着莫名其妙的脾气,两个人之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总是以祁暗自己闷着生气告终。
这天两个人倒是平和了一些,各自坐在床上和小榻上,倒是聊起了天。
“听闻暗风说你前来是打了朝廷的旗号,若是这疫病没有治好你担当得起吗。”
“若是治不好反正也是要死在这儿的,没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你这是嫌命长了是吧。”
“你为何不告知朝廷你已受伤甚至感染疫病?”
“我自有主张。”
“不想让她担心。”
“你为何总是绕不过她。”
“那你为什么不忘记她。”离雪将枕头竖起来靠着,抱着自己的双膝,背对着他,“那日我出门前去临清院看过,我看见她的画像了。祁暗,若是你不能专心无二,便不能要求我对你唯一。”我本是想为你带些东西,果然是不看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画,我怎么记不得了。”
“你若记不得便算了。”
“回去我便将那画烧了,将临清院也烧了,省得看着碍眼。”
“你最好将王府都给烧了,这样就清净了。”
“为何你我总是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呢。”
离雪不愿就那个话题在说下去,不然又是一场两败俱伤的谈话,“你来淮安到底是为什么?若只是救治瘟疫,你根本不必亲自前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救治疫病的法子?”你明明已经染上疫病却毫不慌张,甚至是中毒一起也不见你担忧,若不是胸有成竹,那便是你一心求死。祁暗,你我如今都是惜命之人,我不信你会求死,即便是求死,你也会选择死在她的身边。
祁暗回避她的视线,“没有。”
离雪轻笑,“你总是说我不愿交心,可是每次问起你来,你永远都是将我拒之千里,祁暗,你让我如何信你。”
静默片刻,“我来是为了铲除信侯虞骁之的旧部。淮安是他发家的地方,这个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可是,不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会卖他一个面子,不论朝堂之上如何弹压,只要这个地方还在,他根本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千万种方法翻身。”
“所以你的毒……”
“不错。我来之后着手清除地下势力,一个不慎着了他的道。”
“你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清除势力就是因为有这瘟疫的掩护,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人,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你怎么能拿一个城的人的性命去做幌子。”
“我来这也并非只为肃清乱党,救治瘟疫我也心急,来之后,我已经命人着力研究解药了!”祁暗见她如此控诉,也忍不住提高声音,“你以为信侯就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吗?淮安瘟疫之后,信侯只知将自己的部下撤离,见我封锁城池之后,便命剩下的人以刺杀我为任。若是我染上疫病的消息被传播了出去,只会让信侯彻底丢弃此地,腾出手去对付皇上,更严重的是城内百姓也会因此丧失希望民心大乱。我不能这么做。”
“那你……可曾想过我也会担忧难过。”我劝说自己我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而来,这样才能让我心中好过一些。让我不至于被那些血海深仇掐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你从头到位都只为别人打算过,你心里可有一刻记起过我?我一遍一遍劝说自己,不要再陷入这看不见的流沙,却又一步一步踏入,而你却只是在旁边看着我被淹没吗?
“阿离,我……我已经让陆沉为你准备好了后路。”
“后路?”离雪讥笑,怎么到现在自己都还不明白呢,摸摸脸上的泪,真是白流啊,“什么后路?让我做寡妇还是许我再嫁?”
“阿离……”
“祁暗,你心里永远将那两个人摆在第一位,而我不过是你寂寞时的慰藉品。你高兴了便逗逗,你不开心了便丢在一边。只要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你便会将我抛下飞奔而去。你永远都不会将我真正地记挂在心上。”
“不是,我不是。阿离,我……”
“祁暗,我可否再问你一句话,若是我先遇见你,你可会为了我也这般不惜命?”
“会。”
“好。那我也不算输得太难看。”离雪擦擦泪,走下榻,“我以你的名义将你染病的消息传到宫里了。宫中已有回信,再有几日西翠便会亲自带着救治疫病的药方前来。祁暗,你还要告诉我,这场疫病不是你们策划的吗?”
“你说什么?”
“祁暗,我一再地给你机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句真话!”离雪看着他,有些崩溃。你说我们之间无法交心,我便先将我的信任给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句真话!“我可以接受你残忍,我也知道为了巩固权势你我这样的人心狠手辣不过是家常便饭。可是,为什么啊?我就是想要一句真话而已,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就有这么难吗?告诉我你只是想试探我有多少真心就那么让你开不了口吗?”
“阿离,我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祁暗内心亦是无比焦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别再骗我了!信里说这场瘟疫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十年前夺位时的鼠疫!源头就是淮安城外清泉山上的碧云池,池水千丈而下,流入城中百姓家,人人以此为饮,可真是夺命水啊!祁暗这可真是好计谋啊,杀人于无形,没有人查得到。难怪帝后会答应你前来,这城中只有你这太守府的水是自产的。”离雪狂笑不止,泪也不止,“我居然还会担忧你的安危,我才是这场该死的游戏里最蠢的人,只有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毫无尊严地跳入这陷阱里。我还自以为聪明,以为不能同生也能同死,只要我愿意多走一步,你我之间的隔阂总会有消失的一天,我居然还妄想我能将她从你心中取代,哈哈哈哈……真是痴人说梦!”
“阿离,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你不要再说了!从今以后我会搬出去住,日后你的病便交回哑女服侍。我答应过城中百姓,疫病不解,我便不离。瘟疫治好后,你我各自回王府,日后我不会再出幽雪院,你我便算是各安一方,永不相见。”离雪说完便跑出去了。
“阿离,阿离!”祁暗见离雪跑出去了,在床上一心急,“扑通”一声便掉到地上了,祁暗强行向外爬去,可不过是离门槛几步路却始终够不到。他虽毒好,可这疫病确实实打实的,至今仍是身体虚弱至极。
阿离,这一次,我没有骗你,没有啊。我确实不知这瘟疫是皇嫂的手脚,我知她确实插手了此事,却不知这瘟疫全是由她而起。十年期前皇宫瘟疫之时,我还在外与其他王侯的势力周旋,根本脱不开身,无暇顾及,待我回来之后,这瘟疫已经解决了。“阿离,我不知,我真的不知啊!你回来,你快回来啊!”
“祁暗,我已经……已经第二次心悸了。”离雪蹲在门外,捂住嘴痛哭,“若是再有一次,便真的是要叫你看着我死了。说不见亦是不想你亲眼看着我老去死去。你就当我真的如此绝情好了。”
自那日争吵过后,祁暗再未见过离雪,问哑女也是一无所知。
七日后,祁暗身上的疫病已经发作得很是严重了。幸好,西翠连日快马加鞭也终于赶到了。只是她身边这次还带了另一个人。
西翠入府之后,立马让人拿药方去寻找药材煎药。然后便去拜见祁暗。此时的祁暗,也已经是重病在床,爬都爬不起来了。
“参见王爷,西翠来迟了。”
“咳咳,你来了。”祁暗如今已是说话都难了,“起来吧。”
“王爷,你已经!这病症怎么会发展得如此之快?”西翠也很是担心。
“不必惊慌。药方可带来了?”
“带来了,下人已经去煎药了。”
“那便好,你赶紧让暗风将药分发给城中百姓吧。咳咳咳咳。”
“王爷!”
“无妨。”
“祁暗。”
祁暗强撑着睁开眼,这才发现西翠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
“你为何会来?”
“我四处游历,听闻此处瘟疫久久未曾治愈,便来此看看,看是否能尽到我的一丝绵薄之力。刚巧路遇西翠姑娘,这边一同赶来了。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远道而来,未能尽地主之谊,是我之过。”
“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是好生歇着吧。剩下的事,就让别人去做吧。”
“咳咳……”祁暗撑不住了,便昏睡了过去。
“王爷!”
秦舒上前给他把脉,“不必忧心,他昏睡过去了。将汤药服下,必会好转的。”
“多谢秦公子。”
“不必。”
西翠的到来,无疑是给淮安城带来了一线生机。药汤派下去之后,几日便有人情况好转。城里死气沉沉的氛围也消散了些许。人们又获得了一丝生气。
祁暗这几日休养也好了很多。
晚间,西翠前来服侍。
“王爷,该洗脸了。”西翠从床上将祁暗扶下来。祁暗接过帕子,洗了两把。
“王爷,我为您脱靴。”西翠蹲下,想为洗脚,却发现抬不动祁暗的脚,西翠也不敢用蛮力,轻声再问道:“王爷?”
“你起来吧,不必洗了。”祁暗脸色很是严肃,西翠自感必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想问?”
“本王接下来问你的话,你都要如实回答。若敢有半句虚言,本王定不会轻饶。”
西翠恐慌,立马跪在地上,“王爷!”
“皇嫂为什么会有淮安城瘟疫的解救药方?她为什么会如此清楚淮安城瘟疫的来龙去脉?这件事皇兄可曾知晓?”
“王爷!”
“说!你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是她的左膀右臂,你不会不知道。”
西翠见此番质疑逃不过,王爷终究是要知道的。“回王爷,这瘟疫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做的。”
“你说什么?”祁暗不愿相信。
“碧云池高居清泉山上,是全城的饮用水之源。娘娘派人在里面投放了成百上千的死老鼠,被污染的水顺着河流流入城中,人人饮用,不被感染根本不可能。”
“这可是一城人的性命啊!”
“可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淮安城是虞骁之的后盾,此处不除根本无法铲除他的势力。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不被如何人发现,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天灾,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人祸。更何况,这城中哪个不是虞骁之的人?哪个不是拥护支持虞骁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此处是他虞骁之的地盘!”
“就是这样他们就该死吗?”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了他们换来的是整个王朝的安宁!虞骁之的势力死而不僵,这十年来都未能全部铲除,我们不能心软!”
“若不是我染病的消息传到宫中,她还不会拿出药方是吗?”
“娘娘会拿出药方,可不是现在。”
“再不拿出全城的人都要死干净了!”
“斩草必要除根,王爷不能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我竟不知你们居然比我还狠!若是此事皇兄知晓你们如何解释!”
“王爷以为,若无陛下默许,娘娘真的敢做这么大的动作吗?”
“你再说一遍!”
“奴婢说陛下已经默许了此事!”
祁暗的脊梁骨一下便软了似的。我从前以为你最是心善,走上这条路都是别人逼的,我一步步为你扫清障碍,为你先将黑夜中的肮脏去除,可我如今才发现原来你竟是真的适合那个位子。
“十年前皇宫里曾发生过一场瘟疫……”
“那是娘娘亲手制造的。当初情势危急,陛下和娘娘都被控制了,王爷远在沙场,娘娘为求自保才将病死的老鼠投入了宫中的蓄水之地,这才把那些争夺皇位的狼子野心之人全数除去,后来想尽办法才寻到救治的方法,有了这张药方。”
祁暗一时间怒火攻心,“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王爷!”西翠大呼,赶忙过去扶他。
“别碰我!出去!”
“王爷!”
“出去!”
西翠惊出了眼泪,却不敢再违背他的话,只能是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祁暗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躺下。
我以为最良善的却是最狠的,我以为最见不得脏的人却是亲自搅浑一池水的人。我以为是我在保护的人,如今才知自己是有多愚蠢。这般好心计,这般好手段,怎么会需要别人的保护,谁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皇兄、皇嫂,你们将我瞒得好苦啊!父皇,你错了,他们根本不需要我的守护,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