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积极地准备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足球赛。几乎有两个月没有下雨,每天下午我都会到操场上踢一会儿野球。
用了学生时代这样的词语,显得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已经结束,所以需要做一个总结,有点像是小学生的假期作业,写一份期末总结。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我小学时候的班主任,一个刚刚从师范院校毕业的女老师。鹅蛋脸,总是扎起干练的马尾,露出整片额头,爱穿黑色的职业套装,没有一点褶皱,笔直地站在讲台上讲课,精力充沛并且充满自信,一个标准的优秀教师就该是这样。果不其然,我所在的班级在她的教导下年年拿下第一名,她也得到周围的很多嘉奖,事业顺风顺水,就像是按照既定航线向目的地进发的空中客机。
我记得那时班主任布置了一篇作文,要求写写十年后大家相聚的场景,想想彼时你在做什么,同学们又在做什么。十年后,应该还很远吧,大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写,反正十年后不会有人拿出你当时写的作文来考证你是否如愿成了一个科学家。当然,我没有写我成了科学家,那是我给一个成绩很好的同学设定的角色。那时的我成绩不好不坏,个子也很矮小,从来不引人注意。但那篇作文却得到了班主任的当堂好评,我自然便印象深刻。我记得我写了一位同学完成了环球旅行,还有同学带领国足打进了世界杯,而我自己开了一家以班主任名字命名的医院。
一个简单朴实的理想,班主任如此评价道。相比起当一个改变世界的科学家,的确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理想,那时的我甚至怀疑这是否过于简单而配不上理想这个词。
十年后改变世界的不是科学家,而是一个叫乔布斯的有点秃顶的商人。不知道乔布斯的秃顶是否是青豆喜欢的类型,我如此想到。当然,我也未能开起我的医院。所幸的是我现在能确定的是开一家医院应该算得上理想了吧,起码并不简单。
现在的我待业在家。这才是十年后的真实情况。我想那时的所有同学都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我过着同学们都无法想象到的生活。
想象之外却又自然而至的应该称之为梦。过着如梦一样的生活。我这样安慰自己。
用上了安慰这样的词语,便会让人觉得我自觉正处于一个不好的境况。不过若是想起在之前刚刚毕业那时的待业,的确是一次很不好的体验。每天都在不停地搜集各种招聘信息,修改简历,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能够找到那份所谓体面的工作。就像是在比赛进行到80分钟替换上场的球员,渴望能在最后十分钟打入制胜进球。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索尔斯克亚一样成为超级替补。由于我毕业前几个月的不作为,我并没能迅速如意地摆脱待业在家的窘境,那段时间的心境想起来就如上所说自觉正处于一个不好的境况。
现在的处境在表面上和毕业那次并无二致,甚至可以说更为严峻,起码那时同学朋友里大多如此,可以说着大家都差不多嘛这样的话来为自己开脱。我一向是一个自以为有主见的人,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会自己拿捏主意,为自己定下目标不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却也在人云亦云的时代里面放弃探索,还像模像样的告诉自己先把钱挣了,再去摆弄你的理想也不迟。
于是我就这样上了将近半年的班,甚至还常常怡然自得。金融行业,有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西装笔挺,出门办公还有车代步,工资也说的过去,轻松愉快,看起来进入了一个不错的轨道,家人也为此欢欣鼓舞。遇到一些无法忍受的低级趣味时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为了以后的追求现在多需忍耐,何必计较,还自认为能从中获得智力上的优越感。五线城市的工作常常需要在饭局、KTV中完成,办公室只是在大家清醒后完成书面流程的场所。酒醉后引发的生理反应大多让人难受,比如我总在深夜凌晨头痛难眠。
我思忖再三,辞掉了工作。理由不必多说,因为我并无意评断对错。第二次待业在家,我却感到十分安宁。我的想法必定引来很多不解,甚至有嘲笑也未可知。只是现在站在这幅叫做沼泽地的画作面前,我也已能够如芥川龙之介般笃定的说:“恩,是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