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贾雨村看似洒脱的外表之下,拥有一颗流氓的灵魂。
一、贾雨村有着文人的清高自傲
他家中只余他一人,想进京求取功名,囊中羞涩暂寄居葫芦庙中,文中也说了,他就是 一“穷儒”。长相英武,剑眉星目,直鼻权腮。脂砚斋旁批“最可笑世之小说中,凡写奸人,则用鼠耳鹰腮等语。”这里脂砚斋已经给他贴标签了,与当世小说中的奸人不同,他却生得雄壮正直。
甄士隐助贾雨村盘缠及衣物,也是豪爽仗义之人。贾雨村收了银衣,不过略谢,也没落了文人的面子。然后第二天不告而别,热心的士隐原本还想给他写两封荐书的,也只得作罢。雨村留言“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自恃才高,并没有挑个吉日启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上京。这与他开始与士隐浅斟慢饮的悠然姿态成为强烈对比,不动声色中,为自己筹划好了一切。所以,豁达也是真豁达,洒脱也是真洒脱,他的所谓清高自傲是要打折扣地看待。
二、贾雨村有才
甄士隐爱才,中秋佳节亲自到庙中邀雨村赴宴。
当时雨村正感怀娇杏的慧眼识珠,有感而发,诗意满溢而出: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又想起平生抱负,诗作信手拈来: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当真是有才,怪不得士隐总对他高看一眼。酒至酣处,又有一首: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诗风大气,志向高远,一看就是要飞黄腾达的样子,气势上足矣。士隐为他的才气所折服,早就有心助他,又怕唐突文人,而雨村既然自述缺路费,士隐遂顺水推舟助他一程。
三、贾雨村虚伪狡诈
当年获赠银后,考得十分得意,后来做了知府。虽有才干,但沽名钓誉,被人告了,革职以后,自己四处游览,表面似乎并不因革职而沮丧。
当得知要起复旧员时,他请林如海请托贾政,还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实际上冷子兴早就和他说起过,他用假语试探,人心不正,太过虚伪。
贾雨村如愿入仕,一上任就遇到英莲的案子。被打死的冯渊买了英莲,想选个好日子接进门,结果拐子又把英莲卖了一次,卖给薛蟠,薛蟠仗势打死冯渊,带着英莲就走了。
雨村摆足了姿态“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说罢要签海捕文书,结果一个门子使眼色制止了。并给了他一张“护官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当时有王老爷来拜,说了顿饭功夫,也不知这“王老爷”是不是王家的人来说情了。想来雨村心里已有了处理办法,门子热心地给雨村分析利弊,雨村还笑问门子“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虚伪至极,已存了讨好之心,还要借门子的口说出。
即便知道被拐之人是英莲,雨村也只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准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头路,且又是个多情的,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者.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一对薄命儿女.且不要议论他,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
此时的话风已转,并未提及严惩凶手之语了。
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反成了个没主意的人了!
他居然问计于门子,连门子都有些诧异了。但依然出谋划策,雨村一面说着不妥,一面又要斟酌。
雨村一面说着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再次委用,正当殚心竭力图报,岂可因私废法。一面又徇情罔法,胡乱判断了此案。然后急忙作书信二封,给贾政和王子腾表功,表得也是风清云淡“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
这一章“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真的是极具讽刺的一幕大戏。
四、贾雨村的忘恩负义
第一、得士隐资助,遇到士隐女儿的事,却一心只为自己图谋,跪舔权贵。
第二、得门子相助,却因门子毫不遮掩过往,提到他把出身之地竟忘了,心里不喜,面上却惺惺作态说“贫贱之交不可忘”。他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待在身边呢,知道他不堪的过往,知道他对士隐的忘恩负义,他怎能允许这样的人在身边,终究远远打发了门子。
第三、他对所有对他有恩的人,都不讲义气,只要对他有利,他会物尽其用。“玉在匮中求善价”,可见,后四十回里,他肯定用黛玉做了升官的筹码,为了仕途,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反正牺牲的都是别人,文中贾宝玉始终厌恶他,也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是纯粹的直觉吧。
五、贾雨村的心机重城府深
第二回中,写他初被革职时,心中十分惭恨,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喜悦自若。普通人有几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所以说他城府很深。
第三回中,对贾家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了,却在林如海面前假作不知,心中还将冷子兴的话两相印证。自己不是君子,觉得别人都是小人。
第四回中,明明心里不喜门子道出他的底细,面上却如春风般和蔼,又是携手让座,又是不忘故人,让门子对他毫不设防,最后也不也凉凉。
为人阴险,不择手段,做人毫无底限,这样的贾雨村,说他是地痞流氓应该还相衬吧,在我看来,他比地痞流氓的危害性还要大许多。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他大概是最擅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