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零落的几本书,半边透着光线。
溪最后把书柜里的那点东西收拾完,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门外的我,脸上勉强露出了笑意。
“只是毕业,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对你而言,到底什么才算的上大事。”
她思虑了会,拍了拍我的肩膀,“因为我们是最好的闺蜜,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所以无论多久,总会再像现在这样碰见。”
氤氲的光线笼罩在溪身上,像是一圈模糊的剪影。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我母亲让我去英国继续深造。”
“反正散伙饭都吃了,都散了,散了吧。”我看着她,心里不言而喻的疼痛。
那是14年的初秋,温度下降之快让人咋舌。
很多人都一一离开了我,每次透过电话另头,我都能感受她们传递出的真情实意,但我还是觉得心碎难过。
寝室四个人的最后一聚,溪早就离开。
次日我也离开,那个晚上,火车飞驰在田原上,笛声在寂寥的深夜里越传越远。我失眠了,蜡黄的瞳孔执着地望向遥远荒芜的黑夜。
快到站的时候,眼泪不知怎么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整个车厢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人在抽泣。
我觉得自己早就长大成熟,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多么幼稚,因为我没时光机、没任意门、没月光宝盒、没特异功能,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
而溪,她去了另一座千百里之外的城市,要在那边读书、生活、工作、结婚……
也许,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也说不定,还能再次陌生的遇见。
我好不容易在一家国企应聘到文员的工作。接到第一通溪的来电的时候,当时我还在拼了老命,打一份和百科全书差不多厚的合同,连电话都是同事替我接下的。
“一个叫溪的电话找你!”
那时候我足足在凳子上愣了有两三分钟,直到有人在背后用力拍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我太激动了,抢过手机牢牢攥在手心。
“你怎么这么晚才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前几天又是暴雨又是大风,航班延误了。”
“基本上都还习惯,倒是我不在,你早中晚三餐肯定又没按时吃吧。”
“你以为你谁啊,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溪一定不知道,她寂寞的时候,我也在寂寞地思念着她。
……
过了十月,她从英国给我寄来一盒Jessie Ware的最新专辑,《Tough Love》,我把碟片放进CD机里,接着躺在床上。
我依稀还能想起多少年前的旧事。
她喜欢坐在音乐教室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每次我绕开到处爬满枯黄色藤蔓的教学楼,寥寥的光线下,沁脾的钢琴声透进耳朵里。
这城市太空,这回忆太重。远方花开成海,近处思念成灾。
莎士比亚说: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丽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会吃掉稀世之珍,天生丽质,什么都逃不过他横扫的镰刀。
没有东西,真的绿树长青,真的万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