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乡下人爱依着农历算日子,我说的七月就是指农历的七月。
七月给人的印象总是忙忙碌碌的。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叫“六月不套棉,套了害一年”,意思就是,农历的六月份不能拆洗棉衣,被褥,所以一到七月,家家户户便开始忙着拆洗小孩子的棉衣棉裤,床上的被子褥子,洗完晒干后还要重新做好。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套棉被。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奶奶总是把几张大凉席拿到房顶上拼好。接着,先把被里儿平整的铺在拼好的凉席上;然后把被套儿(旧的棉花)铺在被里儿上,被套有的地方薄,或者有的地方有窟窿,还需要重新拿棉花给补好;最后把被表儿再铺到被套儿上。被里儿的长和宽,一定是比被套儿和被表儿大一些的。接下来奶奶开始折四周,折四个角应该是个技术活儿,直到现在,我具体也不知道怎么个折法,看上去像个粽子角。其实,在奶奶刚铺好被表儿的时候,我都已经在上面打好几个滚儿了。奶奶从这头把我撵到那头,就是不想下来,上面软软的,闻起来还有阳光的味道。
奶奶会拿起针说,再不下来用针扎了啊,这时候我才下来。奶奶拿针倒是在被子上划起竖线来,每一道线之间的间距很均匀,这一道道竖线,就是一会儿要走针脚的地方。引针脚的时候我也会捣乱,非要试一试,奶奶就把顶针去下来给我戴,可是顶针戴在我的手指头上太松了。就说,过去吧,坐到那头儿给我压着被子,我索性就躺到那被头儿上了。记得奶奶一个下午能缝两床被褥,整个过程,我最有用的地方是帮奶奶穿针引线了。奶奶很会夸我,说“俺狗娃儿真没白养,会给奶奶纫针了”,于是就迫不及待的等她把线用完。
大人七月忙,我们小孩子放假在家也很忙。
不是忙着写暑假作业。是摘核桃,摘酸枣,摘柿子、逮蝎子……这些事情,必须得提前下手。像摘核桃,下手晚了就被别人摘完了。其实核桃刚满仁儿,我们几个小丫头就寻思着去摘了。也不是自己家的核桃树,摘的时候心也虚,趁大晌午,大人都在家里午睡的时候去摘。我们几个都提上荆条篮子,在家都已经分好了工,谁上树摘,谁在树下捡,还有谁负责放风,布置得挺周密。
感觉摘的差不多了,就围在一起查数平分,分好后各自放到篮子里,下面是核桃,上面虚虚的盖上一层猪吃的草。篮子重的很啊,可还是能从山上一路不停的提到家。到家赶紧把这些青皮核桃埋在麦秸堆里捂着。不是怕被发现,是等着皮蜕掉了来吃。
有时候也会直接蜕掉青皮来吃,解了嘴馋,可是两只手就遭殃了,核桃皮的汁液把手染的黄黑。用洗衣粉洗,甚至还会用刷子刷,还是不会掉。眼看开学时间也快到了,这两手黑黑的可怎么办?有伙伴说枣树叶子砸碎了洗手能去掉,就忙着捋枣树叶,用她说的方法去做,原来是骗人的,根本就不管用。
这些依然是我儿时的印象,那时候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