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副导演？付道岩！

在这个雨水充足的城市，十月的天气依然闷热，每一次即将到来的台风，在经过的时候，每每和这个城市擦边而过，也许这个城市真是一块福地，不仅诞生了无数知名的企业，还让这里成为了整个南方影视业的基地，这也催生出了不少像老范一样混迹在这个行业底层的人们，虽然为别人创造着各种虚幻与想象中的人生，自己却在现实里遍体鳞伤，别人眼里的高大上，写满了自己的心酸，无奈，现实就是如此！

付道岩今天很郁闷，摄影师迟到了半小时，制片却足足把他骂了半小时，摄影师睡过头了也是他的错，自己又不是属公鸡的，人家睡过头了跟他付道岩有个毛线的关系？挂着个副导演的名头，他付道岩实际就是个剧务，剧组里只要有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挨骂的肯定是他，这些年跟剧组，没少受这些闲气，没办法，人在矮岩下啊……

“有朝一日等老子把个‘副’字去掉，我看你们还天天对我吆五喝六的！”心里这么想着，付道岩愤愤地踩灭了地上的烟头，一抬头正看见老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付大导演，这是谁又惹您生气了？躲这抽闷烟呢？”说起来，老范跟付道岩是电视台的老同事，当年老范是台里外聘的司机，付道岩是台里的实习摄影师，这一晃几年过去了，付道岩真的成了副导演，而老范呢，也还在这行里艰难的刨食吃。

“连你个老小子都来挖苦我，真是破鼓烂人锤！”付道岩愤愤道。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还真不是挖苦你，我老范看人一向很准，这几年我可是真没把你当剧务，凭你的能力，早晚有一天如愿以偿变成大导演！”说着，老范又递了根烟给付道岩：“现在里面估计也没你什么事，聊会天呗？”

“这还没到饭点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付道岩一边在老范打着的火上点燃了烟，一边狐疑的看着老范：“我说这次你可别打那些道具的主意，制片这次盯的很紧，那些桌椅餐具早被导演看上了，真少了，到时候我也罩不住你！”

“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说的我跟天天占剧组便宜似的，我这回是专程过来请你做导演的，不是副的！”老范信誓旦旦，付道岩却还是信不过老范：

“我怎么觉着你又挖坑给我跳呢，上回告诉我做导演，二话没说我就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你小姨子结婚，缺个扛机器的摄影师，折腾一天就给我个二百的红包，我可还记着这茬呢！”

“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你那叫请我吃饭吗？酒席结束了，才把几桌没吃完的剩菜，给我拼了一桌，你还好意思说！”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付道岩就一肚子火，老范小姨子要结婚，这家伙在娘家把牛吹出去了，大包大揽楞是不让娘家找婚庆摄像，结果把他连蒙带骗的叫去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老范早跟他媳妇商量好了，婚庆摄像他们两口子包了，顺理成章的省了个大红包！

“上回那事确实怪我，我这不一直想着怎么补偿你吗，这回一有好事，不是马上想起你来了吗？”老范也觉得上次的事，自己确实有点不地道：“得，付大导演，我这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吗，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了就算了吧，这回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看付道岩闷头抽烟不说话，老范又继续说道：“这次真是个好机会，我已经答应给人家当制片了，一条预算800万的网络电影，导演也是我说了算，你不是也想找机会开始做导演吗？ ”

“真有这好事？你还是让我考虑考虑吧，我怎么觉着你又忽悠我呢？”

“还考虑什么？800万哪，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你要点头，明早我就带你过去，人家那边可是合同都签好了！”

“行！我就再信你一回，反正在这耗着也没什么指望，权当赌一把了！”付道岩把烟一弹，终于下定了决心。

“谁他妈乱扔烟头，找死呢……”不远处，传来看门大爷愤怒的声音，老范和付道岩赶紧开溜，临走时老范做贼似的小声吩咐付道岩：“你忙完了，给我电话，我请你吃饭，咱俩先合计合计明天的事！”说完不等付道岩应声就跑了。

其实刚毕业那会，付道岩也是个充满激情和梦想的大好青年，自从进了电视台就给自己定下了“五年内成为导演”的伟大目标，虽然是外聘人员，可付道岩依然干劲十足，扛着摄影机没日没夜的跟着跑专题、跑新闻，后来开始录节目，本以为就要混出头了，没成想赶上了电视台裁员，尽管自己很拼，领导也很赏识，无奈没编制，最后还是被裁了，几经周折进了剧组，导演的位置高不可攀，摄影师也不是自己能干的，只能从剧务做起，一晃五年过去了，最近才有了个好听点的头衔：副导演！那时候刚进影视圈，在当年的同学聚会上，没少让他成为焦点，可是渐渐的，同学们一个个做生意的做生意，当公务员的当公务员，自己还是个天天受气的剧组打杂，现在的同学聚会，每每都要找个理由避开，平时看看朋友圈，同学们晒名车、晒娃、晒各种聚会，自己都不知道晒什么好，只觉得自己越活越憋屈，真怕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去了，眼看三十好几了，还是一事无成，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这让付道岩经常郁郁寡欢，一想起这些事，他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一把一把的薅头发，可就是没办法，谁叫这行如此残酷呢？

老范的一席话，让付道岩整个下午都处在神游状态，导演和制片的责骂，直接被无视了，制片后来还很关心的问；“小付，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事啊？”看付道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制片干脆让他直接回家休息了！其实付道岩并不是在考虑跟不跟着老范干，而是在幻想，幻想着将来开拍了，自己坐在监控前，怎么指挥现场，怎么指挥演员，甚至怎么对副导演发火，就连吃什么盒饭都想清楚了！

人这一生，总有那么几个能让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来，抓住了就是青云直上，老范的这摊事在付道岩看来，就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来的机会，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决定抓住这次机会，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再不济也无非就是接着当自己的副导演，混个一日三餐也不成问题，在跟老范喝了两瓶啤酒之后，一股万丈豪情在付道岩心里油然而生，就在电视里国足又一次败给某个常年战争的小国时，两人的未来大计也商量完了，现在的付道岩耳边只回响着小学老师教的那句唐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一夜，付道岩第一次因为兴奋失眠了！

800万的合同，让老范和付道岩不约而同的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客户的预付款，甚至乔梦晨和甄野，也只顾着找人、稀里糊涂地把这件事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