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今年快50了,上面有四个哥哥,父母尚在但身体不好。老丁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但生活却过得最不如意。
几个哥哥年轻时单位倒闭于是放手一搏做生意,经济起来了,生活也过得有声有色,反倒是安安稳稳在国营单位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丁,近两年由于单位效益不好而提前办了退休。
那时正值上面的二老身体突然抱恙,几个嫂子养尊处优不愿照顾公婆,几个哥哥的事业也红红火火抽不开身,而先后请的保姆也都陆续被老人辞退,照顾老人饮食起居的重担就“自然而然”落在了老丁身上。
几个哥哥放话,虽然他们在照顾父母的事情上不能出力,但可以出钱,原定给保姆的工资原封不动每月给她,一直到二老寿终正寝。
老丁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本想退休后好好享受生活的她,心中早有别的计划,但相对于几个哥哥事业红红火火,她只是一个退休女工,又是这个重男轻女家庭里最小的独女,说话毫无分量,再加上一方面是自己的父母生病,只能隐忍退让。
照顾老人是份无眠午休的工作,不仅要准备一日三餐,更是要在病床前不间断守护,半夜点滴瓶换药不敢合眼,白天强打精神为老人翻身换药,一方面又是自己的父母,不敢又半点马虎。
父母年纪大了而且又把女儿当佣人,一天下来做得再好也免不了被指指点点,老母亲还时不时给旁人念叨“我这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养了几个孝顺儿子,会赚钱还体贴,生病了医药费都是他们出,住最好的病房,用最高级的药。”
老丁听了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住院费她也会出,费用几个兄妹平分,微薄的退休工资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二老的医药费,而这些钱对于几个哥哥来说只当是输了几盘麻将。平时哥哥们很少来,偶尔来一次医院带一篮水果,二老高兴得合不拢嘴,而默默每天照顾二老的她,在父母眼里只是那个“单位不好又没能力还命苦的赔钱女儿”。
前两年老公出轨了别的女人,跟她离婚后时不时有点联系。他们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老丁也鲜少外出聚会,根本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老丁平时不开心了,心里有事了,都是和前夫说。只是她心里明白,她还爱着他,他并不爱她。他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最近老丁的前夫告诉她,他出轨的那个女人跑了,留下来个儿子,他现在一个人照顾儿子。
老丁听了心动了,想复婚,哪怕男方现在带着别人的孩子。女人傻起来真的拦不住,一切前嫌都可以不计较,一心一意想让前夫回心转意。
老丁和哥哥们商量,还是找个保姆来照顾父母,她这几年已经精疲力竭,想休息休息过自己的生活。哥哥们知道了老丁想和前夫复婚的打算。齐心协力打压了老丁的想法,老父母知道后也泣不成声,更是骂老丁不孝,生生把老丁的想法压回了肚子里,再没提过。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突然老丁在父母病房里昏倒了。被隔壁病友家属救起,直接到医院抢救室。诊断结果出来了,长时间心里郁积的难受将老丁打倒,老丁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要住院观察。老丁放不下病床上的父母,想立即出院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医生了解情况后劝解她,凡事要看开,就是因为老丁一直逼自己做内心不愿意做得事情,才会病得如此严重。
哥哥嫂嫂们来看她,说她耍无赖找理由不愿意照顾父母。数落了她种种不是和从小到大的失败之处后,走了。
送走哥哥嫂嫂们后,老丁细细想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呆呆地坐在病床前。
忽然耳朵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跳下去就解脱了,再也不会有人来说你”。
老丁笑了,这几年来从未笑得如此开心。她缓缓走向病房的窗户,爬上去,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
哥哥嫂子们拿着她的死亡证明,提取了她生前的存款,为老丁在郊区随便买了个墓,葬下。
二嫂皱着眉头说:“亏她想不开,得个抑郁症还跳楼了。不就是不想照顾两个老的?”
大嫂接话:“难怪她这辈子男人不要她,工作也不保,还好一辈子没生孩子,要不然还得我们帮她养。”
老丁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化作了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