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一个星期，我总是在上班期间出神地盯着旁边的座位看。
整洁的桌面，一片漆黑的电脑，空荡荡的文件夹，种种迹象都告诉我，她真的走了。
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还没开始追求，我就输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良人，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要靠近她。
有些感情就是这样，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还是心甘情愿。
火是飞蛾想要追求的光，是飞蛾放弃生命也要感知的热。
而她，就是我的光，是我不可救药想要靠近的热。
可我于她而言，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有可无。
01
和她的遇见，说起来毫无新意，那不过是我枯燥乏味的工作每天都要例行的场景。
作为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面试新人自然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在这个岗位做了6年，我面试过无数的新人，其中不乏长相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美女。可她们给我的感觉，除了惊艳以外，并无心动。
她是唯一的例外。
说实话，她算不上美得不可方物的那类女孩，却胜在气质清纯，让人一看就有种邻家小妹的亲切。
我在接待室看见她的第一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孩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天的面试，我第一次语无伦次。
她认真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理解错吧”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能从我零碎的发问中抓住关键信息的女孩，蛮聪明的。
毫无疑问，她会是一个得力的助理。
同时我也承认，留下她是我的私心。
02
直到她入职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认知有误。
对于人力资源这块，她一窍不通，天天给我捅娄子。
很多时候我很想生气，想骂她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可我做不到。
每当看见她低头认错，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气就消了。
没办法，我又只能加班填她挖的坑。
同事都打趣我：“哟，一向冷面无私的林大主管，也会怜香惜玉啊？”
我置之一笑，说着新人嘛，难免犯错，过段时间就好了。
大家都看出了我对她的不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也许她是知道的，只是故意在逃避。
03
虽然说人力资源这份工作很忙，为了招聘人才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但她只是个实习助理，工作内容无非就是协助我整理一些文件，给求职的人打个电话就行。
不过，我却经常找各种借口让她留下加班。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我在工作，她坐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玩手机。
可只要能在忙碌的空隙里看她一眼，我就觉得开心。
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慢慢熟悉，偶尔也能像朋友一样闲聊。
我记得有个周末我借口她资料没填对，让她回公司加班。
办公室就我们两个人，我装作随意地问她：“周末还要加班，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吧？”
她轻笑一声，摇着头说：“男朋友，估计还没出生吧！”
我窃喜，她果然是单身，我猜对了。
然后我开玩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谈男朋友只有一个原因，眼光太高了。”
她苦笑，半晌悠悠说道：“我眼光其实不高，只是运气不好，遇不到喜欢的人。”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笑嘻嘻问她：“来告诉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师父给你介绍。”
我本是想着借此知道她喜欢的类型，然后把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在给了我希望的同时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04
她说：“女生都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成熟会照顾人；长相过得去，有固定工作，收入稳定，然后比自己高的男生。”
本来听到前半截的时候，我挺开心的，因为我都满足。
我29岁，比她大6岁，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在广州每个月一万五的工资也够活。可是，最后一条我永远达不到。
她身材高挑纤细，165cm的个子，穿上小高跟随便都是1米7。而我，身高只有168。
一般来说，在视觉上，身高差距不是很大的男女，女生都会比男生高。
我站在她身边，好像真的看不出般配。
心口像被塞了一团乱麻，我呼吸有点不畅，看了一下时间，临近中午。我说加班辛苦，我请她吃饭。
我们在公司楼下的广场负一层找了一个快餐店，一边吃饭，一边聊大学生活。
我跟她说我念大学的时候，放学特别喜欢去游泳馆游泳，然后看见那些游泳课补考的同学扑腾的跟狗刨一样也游不到对岸，最后在泳池里哭，鼻涕眼泪都抹水里……
她一边笑一边说我那个舍友也是，学游泳的时候哭着求老师别让她下水，结果被老师一脚踹进泳池，扑腾着大喊救命，然后发现水才到自己的胸口。
我们聊得还算投机，我趁机问她在大学喜欢什么运动项目，她说跑步。
我说挺好的，爱运动的女孩健康。
当天结束工作，我便在出租屋旁边的公园跑了3千米，发了朋友圈，附文：工作后多年没运动，一动起来觉得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
我想她看见会评论吧，兴许我能借机约她一起夜跑，投其所好。
05
她没有评论，我很失落。
接下来的相处里，她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有时候会下意识避着我。
有次下班时她看见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居然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的对话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随意，总感觉有道隔阂。
又是一个我留她加班的周末，她苦着脸跟我说，这份工作都没双休，好累啊。
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了见她而老让她加班，实际上会把她越推越远。
“放心了，以后我不让你加班，好好休息。”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举止过于亲昵。
她愣了片刻，不自然地偏了头，一脸的尴尬。
我讪讪笑了，低头慌乱地假装打字，却打出来一堆乱码。
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默契地没有捅破。
06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的相处不咸不淡，她基本能帮我处理一些杂事了，没有再犯那些无知的错误。
遇到要加班的情况，我都让她早点回去，剩下的工作我来做。
她主动留下来帮我，告诉我再过2周，她接到面试通过的通知后，就要走了。
“师父，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老给你添麻烦，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要走，这份工作不好吗？”
“人力资源这份工作我很喜欢，不过师父，薪水太少了，我养不活自己。”
“的确，漂亮女孩自带烧钱属性。”我哈哈笑道。
她没说话，只是报之一笑。
07
那天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她突然问我：“师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反问她何时变得这么毕恭毕敬了，有问题就问。
她支支吾吾，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我舍友说你喜欢我，我说不可能，她和我打赌，输了的人请吃饭。嗯，我就想问问你。”
我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回答。
“嗯，就她说我一个实习助理，用不着天天加班，是因为你想见我才借口让我加班。她还说以她浸淫言情小说多年的经验，男人的这点小心思书里都写烂了。”
“你输了！”我用了一个委婉的回答，她反应过来，才明白我承认自己喜欢她。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错，我们本就不合适。”
“真的对不起，师父，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就以为……。”
“我知道你不喜欢长得矮的男生，所以，我知道我们只能是朋友。”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知道。”
08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择偶标准，标准不会有错，所以错的只能是人。
身高有缺陷，不是我的错，但因身高得不到所爱，就是我犯的最大的错。
我问她，如果我长得高一点，我们有可能吗？
她说，我们不合适。
后来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到底哪里不合适。
直到她离职那天，我本想送送她，和她走到公司门口，看到有个男孩在等她。
男生和我差不多高，虽然穿着低调，但手腕上的那块MOVADO手表，还是暴露了收入水平。
那是我最喜欢的经典款，20000多块，我一个月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我在老家还供着房贷，亲戚朋友羡慕我工作才几年就买房了，他们不知道，每个月一万出头的工资，除开房贷，还有租房费，剩下的寥寥无几。
原来，我不适合她的地方，除了身高，还有收入。
我早该知道，漂亮女孩，我这种人无福消受。
09
后来我总在朋友圈看见她的动态，虽然男生没有露面，但那些昂贵的小礼物，精致的菜肴，让我知道她已经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七夕那天，她晒了和男朋友的照片，正式公布恋情。
她脱下了高跟鞋，男生站在她的身边，刚好比她高一点点。
她说着喜欢长得高的男孩，最后还是找了个不高的男朋友。
原来，女孩说的话，有些是可以进行条件互换的。
说不喜欢矮的，其实是不喜欢又矮又没钱的。如果有钱，矮是可以忽略的。
同理，说不喜欢比自己小的，不喜欢胖的，不喜欢花心的诸如此类，其实是因为在这些条件的背后，没有良好的物质基础。
有些富二代又丑又矮，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照样大把美女往上扑。
都怪我自己，又矮又没钱，还非要喜欢漂亮女孩，所以注定了结局不完美。
可身为男人，谁不爱气质出众的美女呢？
10
她走后很久，我都没能改掉工作时侧头看一眼身旁的习惯。
旁边的座位干净整洁，仿佛不曾有人停留过。
只有我知道，曾住过那个位置的人，后来住到了我心里。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把她忘掉。
我只是后悔，到最后都没能大方地说出那句喜欢。
至少，那样做，我们之间的回忆，还能多一个告白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