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岛-第十三章 静阅阁

当白雪的车驶进天成大酒店后面的停车场时,萧潇以为白雪是走错了。他问道:“不是去四房太太的图书馆吗?怎么来到了天成大酒店?”白雪笑着看了他一眼,神秘地说道:“一会儿你就见识到什么叫别有洞天了。”

两个人下了车,白雪在前面走,萧潇跟在后面。停车场的边角处有一侧门,门开得并不大,门被刻意涂成了与墙一样的颜色,不注意的话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门。停车场后面建了一排车库,靠近侧门处的那个车库卷帘门并没有落下,里面有一辆红色的车,萧潇喜欢汽车壁纸,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是保时捷。白雪站在侧门旁拿出了一张卡,刷了一下门便自动开了,两人进了门后也就出了天成大酒店。萧潇感觉像是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眼前远处出现了一个现代感十足的四层楼。整个建筑是白色基调,一层是大块的落地窗与钢架结构,里面的布局在外面便可看得清楚。二层与一层一样,不过窗子都挂着窗帘,看不到里面的布局。三楼和四楼却不再采用大块的落地窗,而是与居民楼的结构一样。从侧门到楼之间有一条鹅卵石铺的小道,小道用不同颜色的鹅卵石装饰了不同的图案,两旁应该是花花草草,可惜现在是冬天,花草早已枯萎。现在就用假的草皮覆盖在上面,有的地方没有盖好,能看到底下露出的黑土和枯叶。楼的四周被树围着,树与楼之间的距离刚好,并不影响一层的采光。午后3点钟的太阳照进一层屋内,里面显得格外明亮。白雪和萧萧沿着鹅卵石路走,眼前出现了个岔路。一条是通向楼的正门,一条则是通向楼侧的电梯。整个楼的每层楼层高度并不相同,一楼挑高明显要高一些,二楼挑高较一层略矮,三层和四层看起来似乎相同,所以整个楼高看起来要比居民楼的七八层楼还要高。楼侧的电梯看起来只到三层和四层,一层和二层并没有设门。两个人走向正门,正门挂着一对厚厚的绿色棉挡帘,看着来与整个建筑非常不和谐,但为了保暖,也是无奈之举。在正门的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面用金色字写着“静阅阁”三个大字。

大片的落地窗并没有影响屋内的温度,萧潇特意看了一下,落地窗都是加厚的双层结构。大厅很大,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正对着大厅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半腰书台,上面平铺摆着时下畅销书。一楼用四梁八柱支撑着整个楼层,在柱与柱之前是从地上直通楼顶的书架,里面装满了图书。在每排柱子旁立了梯子,有高一点儿的梯子,也有矮一点儿的,满足人们查找不同层架的书籍。

白雪对萧潇说:“我先给季月打个电话。就是四太……”

“我知道是谁。”萧萧笑着对白雪说。

“你可以逛一逛这个私人图书馆。”白雪边打电话边对萧潇说。

萧潇点了点头。这个图书馆的规模的确震撼到了萧潇,他沿着大厅的中间向西边走去。到了西侧,他发现这边还有一个用玻璃隔出的隔间,装修风格简约而时尚。造型奇异的白色沙发有两组置于隔间中央,三面落地窗前设有连起来的书桌,每隔1米5左右有一个椅子。粗略算了一下,大约有30多个座位。在隔间的入口左侧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高档的咖啡机,旁边咖啡豆、白砂糖、茶叶、杯子、一次性纸杯、餐巾纸等一应俱全。入口的右侧则立着一个饮料柜,里面装满了可口可乐、雪碧、橙汁等饮品。紧挨着柜子旁边也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箱。里边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钱,金额不等,看样子箱子很快就要装不下了。箱子旁边有一排书册,萧潇好奇地翻看了一下,原来里面是按笔画分好的图书册,里有分为三列:第一列为书名,第二列为价格,第三列为书籍数量,均为铅笔书写。萧潇看着这些册子,有的册子后面还有刚刚维护的痕迹,满满的都是工作量。萧潇原路返回又走向东侧。还没走到头,一个弯曲的白色滑梯从二楼蜿蜒而下。这边都是儿童读物和青少年读物,还有一面书架里面摆满了各式漫画书。东侧与西侧的布局对称,滑梯滑下来的出口刚好对着隔间的门,这样从二楼滑下来后顺势就进了门。从外面看,里面还有家长陪着孩子在里面看书。萧潇便没有走进出。不过看得出来,这边的隔间隔音做得很好。里面的孩子明显在大笑,但萧潇站在门口并没有听见很大声。里面的装修是卡通风。门口放了一排鞋洞,地上铺得是软垫。几个手掌形状的座椅随意在摆在隔间里,不过落地窗前的桌子与西侧设计的一样,不过桌子颜色五彩斑斓。还有的区别就是这边的桌子有高有低,座椅则很大,包裹性、稳定性都很好,一切看起来都是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专门设计的。

正当萧潇看得入神,白雪走过来轻声叫了他一声。萧潇赶紧走到她身边,白雪轻声对他说:“刘老板还要半小时才过来。季月让我们上二楼冥想室待一会儿。当然你不想去,在底下看看书也可以。”萧潇笑着说:“刘姥姥进大观园,怎么着也得看看呀!”白雪噗哧一声笑了,说:“你还挺逗。这个地方的确不是一般人都能来的。你要是面试成功,刘老板会给你卡的。这样你以后就可以随时来了。”白雪领着萧潇上了二楼,从一楼上楼的楼梯旁边的墙壁也做成了一格一格的书架。里面也全部塞满了书。有几本书被扯了出来没有放好,萧潇停了下来,把书塞进了它们原本的位置。白雪已到了二楼门禁处,刷开门后等着萧潇,萧潇两步并成一步紧冲上去。进了二楼,整个楼屋又分为东、西两侧两个大大的隔间。一西侧隔间门上挂着一个写着“禅”字的牌匾,房间里面看起来很暗,只有窗帘之间的缝隙处透进了几道光线。东侧的隔间门上并没有挂牌匾,不过一眼就看出来里面是个大大的健身房。健身房所有的窗帘都敞开着,健身房显得格外明亮。健身馆又被分为两侧,一侧摆着各式健身器材,种类齐全,应有尽有。另一侧地上铺的是整片瑜伽垫,楼顶上还垂下来几条瑜伽活力带。过道两侧是一明一暗,一动一静。东面健身、西面冥禅,似乎是契合了阴阳之术,也合乎日月轮作之理。由此看来,女主人对生活颇为讲究。

白雪带着萧潇进了禅房,白雪轻声说道:“大家都叫这里冥想屋,来这里的人并不都信佛,季月也没专心研习佛法,只不过是在这里静心净身而已。”萧潇默默地听着,随着白雪把鞋和羽绒服脱放在一旁的柜子里。上了台阶是广阔的平台,上面铺着垫子,走在上面暖暖的温度从脚底传来,原来平台是铺了地暖的。白雪并没有开灯,而是拉开了一段窗帘,窗帘分为两层,白雪只拉开了厚帘。太阳此刻正在西侧,阳光透过薄帘打出了一片亮地,整个房间藏在阳光后面的地方显出了一种朦胧的美。靠近落地窗的地方间隔放着古色古香的红木茶几,茶几底下放着圆形灰色坐垫。在最西侧又有一阶台阶,台阶之上从楼顶垂下一对薄帘,便隔出了一间小隔间。白雪说:“那个隔间是季月独享,夏季把三侧的窗帘拉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那景色……很美……”白雪眼神透着无限向往,说完便在最近的茶几处坐了下来,打好坐便不再说话。萧潇在白雪的斜后方坐了下来,只是一时并没有静坐冥想的状态,便安静地四处打量起来。望向窗外,近处是各式树木,树冠刚好与二楼平齐,远处便是高高耸立的天成大饭店。要不是白雪领着过来,神仙也不知道在这酒店后面还藏着这么一座深阁雅居。外面阳光尽撒,可惜冬日景色欠佳,看久了便觉得无聊,萧潇又看回了屋内。萧潇盯着被薄帘挡着的隔间,想像着夏天独坐其中的富太季月,该是怎样的女人迷住了刘老板,能让他舍得花费巨资修建了这独栋居院?这女人该是有欣雨那前凸后翘的性感身材,又有梦娜那精致脱俗的气质,兼有白雪这样精明强干又不失风雅的样貌!萧潇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最终把目光还是落在了白雪的身上。

当身处安静的环境时,时间似乎变得慵懒起来,让人感觉秒针的跳动也比平日散漫了许多。白雪闭着眼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能看到胸脯随着呼吸轻微浮动。可能是她穿得白色高领羊绒衫反光,也可能是屋子里太暗的缘故,在阳光的沐浴下,白雪显得格外耀眼,使得萧潇只能眯着眼看她。萧潇的目光又游动到地上的人影,影子被拉长使得头部看得有点小。人影随形,白雪的影子晃得幅度突然大了起来,萧潇看向白雪,发现她呼吸声突然重了起来,眉毛紧锁、脸部表情也变得有些难过,只是眼睛还是闭着并没有睁开。过了好一会儿,白雪的呼吸才又平息了下来。看来是想到了什么事,让白雪心烦意乱起来。如此看来,冥想并不是想像那么简单!与思想对抗的过程就是认识自己、控制自己、理解自己、超脱自己的过程,能过得了自己这关,面对外面事物才会显得从容不迫、处理起来才能游刃有余。萧潇从没有这么久观察过一个白雪,回想自己与白雪相识到现在不过半年光景,竟走得如此亲近。自己的亲姐萧然比自己大了8岁,自嫁人后就很少见面了,只有放假才能见上一面。白雪虽与自己非亲非故,却有着与亲姐一样的感觉,没有任何隔阂感。萧潇眯着眼正想得入神,白雪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雪并没有急着接电话,而是缓缓地长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吐了出来,之后才接起了电话。

“嗯,我们在二楼。好,我们去四楼。”白雪接完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萧潇,却发现正眯着眼看自己,“你用什么眼神看我呢?!”白雪佯怒道。“你太亮了!”萧潇回答道。“跟我拽什么词,靓什么靓。我知道我漂亮,但也不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咳,你理解错了,我是说你被太阳晒得看起来挺亮的。”萧潇哈哈大笑起来。白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有些抹不开面子。“不管怎么说,你就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特别是在这里!”萧潇正了正了脸色,认真地说:“知道了。”

两个人上了楼,路过三楼时,萧潇发现东侧的是个保险门,西侧是一间大大的画室。到了四楼,发现刘老板已经站在了楼梯口等着他们。白雪和萧潇赶忙紧走几步。白雪想要与刘老板握手,可刘老板却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白雪,白雪也只好顺势抱了一下他。刘老板说道:“刚刚跟老毛子们见面谈了点生意上的事,他们行这个礼。我觉得挺好,是不是?”白雪礼貌地笑了一下,如实地说道:“咱们中国人还是不习惯。”萧潇站在旁边,不知道是要握手还是也要拥抱。好在刘老板伸出了手,萧潇这才伸出双手恭敬地与刘老板握了一下。“萧老师,这边走吧。”刘老板领着他们走向了西侧隔间。进了门后,原来这边是书房。因为这房间太大了,房间被分了三个大间。“刘硕博还在屋里磨蹭,马上就来。咱们先去我的书房吧。”说着径直走向里边最大的那个房间。进了门后,整个房间很是明亮。三层和四层虽没有采用大面积的落地窗,但窗户也不小。刘老板这个房间在最西侧,西侧和南侧都有大窗户。整个书房的装修风格偏欧式,一张大大的书桌后面有着一个夸张的大椅子。椅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八达岭长城景色图,画的上方有一横柜,与两侧的立柜搭接在一起,立柜没有门,左侧的立柜里有很多照片,里面有刘老板、季月和他儿子小时候的家庭合影,因为离得较远并不能看清季月的真容。还有一些就是刘老板与领导的合影,与外国人的合影,以及参与各类活动的合影,合影人大多是西装革履,萧潇并没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好意思靠近去看。右侧书柜则装了一些奖杯和证书之类的。当刘老板把白雪和萧潇让到里面的会客茶桌处时,白雪和萧潇都吓了一跳,白雪不自觉得地喊了一句“诶呀!我的妈呀!”原来他们发现在西侧与南侧的拐角处竟有一只老虎!

刘老板连忙道歉地说道:“不好意见,是我疏忽忘记提醒你们了。别害怕,这是老虎标本。虎皮是早些年在俄罗斯,不对,那时还是苏联,换回来的。而这标本还是我专门请了北京一位高人给我制作的。”听了刘老板这么一说,两个人才定住了神。老虎以猛虎下山的姿势站在一个假山之上,那种威风凛凛、唯我独尊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万兽之王之名实至名归!白雪小心地走到标志面前,一手捋着自己的前胸,一手谨慎地摸了摸虎头,说道:“都说这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我就摸你的头!”摸完之后,还是赶忙后退回来不敢再靠近。刘老板边烧水沏茶,边笑着看着白雪的一举一动。“已是死物,何俱之有呀!我本人属虎,所以才请了本神放在这。”萧潇听他这么一说,粗算了一下,刘老板已近花甲,但看本人却完全没有那么老。水烧开后,刘老板洗了一遍头茶,将水浇在茶具的蟾蜍之上,茶香四溢。萧潇不懂茶,也不到喝茶的年纪,但老爸还是爱喝茶的。偶尔找他爸来看病的人还会送一些好茶,他也就跟着尝过一些西湖龙井、安徽毛尖等名茶,至于是什么品级就完全没有概念了。闻着这茶香,萧潇推测是铁观音,等沏好后三人共饮,入口后果不其然,只不过这茶色颇浓,应该是陈年铁观音。萧潇知道,陈年的铁观音价格不菲,只是觉得茶是好茶,自己却更喜欢当年龙井新茶的口味。喝茶礼仪颇多,但看刘老板和白雪都很随意地喝着茶,并没过分讲究,萧潇也就放松下来,只是在旁静听并不言语。

茶刚好喝了一壶,进来了一位身形轻瘦的阿姨,看起来来与刘老板年龄相仿。阿姨进来后轻声说:“天成,你家公子爷已进了书房,请萧老师上课吧。”萧潇听了,连忙起身。“这是季月家的三姨,是我家硕博的三姨姥。”刘老板边说边起身,接着对萧潇说:“你直接叫阿姨即可。以后叫季月为姐,叫我哥即可。”萧潇看着眼前这几位,心想这都是什么辈分呀!但也没更好的叫法,就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阿姨”,跟着她去找刘硕博了。

进了北面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大大的NBA海报,一张是詹姆斯的扣篮照,一张是科比身披8号球衣的背面照。一张大大地书桌后面的椅子背对着门,椅子后的书柜里放得不是书,而是装满了各种款式的NIKE篮球鞋,其中有几款AIR JORDAN系列的鞋颇为珍贵!看得出来,刘硕博是个篮球迷!阿姨把萧潇领进门后,叫了一声刘硕博的乳名,“胖小儿,快叫老师。”阿姨的话还没说完,椅子突然间转了过来,“以后不许再叫我‘胖小儿’!,听见了没!”萧潇被这一声冷不防的吼声吓了一跳,不过阿姨倒是心不惊脚不乱,仍旧笑着说:“这不是姨姥叫惯了嘛,我得一点一点儿的改吧。”然后转身对萧潇说:“萧老师,您辛苦了。我去给你们切水果,你们忙……”说着,便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萧潇定了定神,转头端看起这位公子爷。其实这“胖小儿”叫得真不冤,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堆坐在椅子上,也正看着萧潇,还没等萧潇开口,他倒先问道:“詹姆斯和科比,你喜欢谁?”

“科比。”

“为什么?”

“打球飘逸,求胜心强!”

“很遗憾,我喜欢詹姆斯!”

“詹姆斯是未来之星,以后联盟是他的。”

“就是!就是嘛,坐!”刘硕博明显高兴了起来,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小凳子让萧潇坐下。萧潇看了一眼,也没有其他的椅子可以坐,只好坐了过去。刚一坐下,刘硕博便甩过一堆作业,不客气地说道:“快做吧,要开学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多少。还好我妈给我找了你,就拜托你了!”说完,便翻看起了桌子上的NBA杂志。萧潇看了半天扔过来的作业,并没有动手。过了约5分钟后,刘硕博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为什么不做?”

“詹姆斯为什么会成为未来之星呢?”萧潇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过去。

“因为他身体条件出众呀!”刘硕博满不在乎的说。

“错,是他训练刻苦、意志坚决,所以他才在身体上纹了‘CHOOSE’,意为‘天选之子’,比他身体出众地人多了,他们怎么没成为詹姆斯?!”

刘硕博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什么意思?”

“我来不是给你写作业的。还有,下次请把你的椅子换成跟我一样的凳子。如果不换,我不会再来了。”

正说着,阿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水果。看见刘硕博撅着嘴,好像在生气。阿姨连忙给萧潇使了个眼色,笑着对刘硕博说:“我说‘胖’……,瞧我这记忆,硕博,你要是读硕士博士什么的,可得跟着老师好好学。先吃点水果,然后好好地学,好吧……”说完,又对萧潇轻轻地点了点头,才转身出门。刚要关好门,只听刘硕博突然喊道:“给我换个凳子,这椅子太大,老师给我讲题多不得劲呀!”

“哎!好的!”外面传出了三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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