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进 | 文、摄影
(本文曾分两期刊发于《北京九三社讯》副刊)
(一)
“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
小时候读鲁迅先生的杂文,第一次听说了樱花,虽然不曾见过想象不出它的模样,却记住了,樱花是烂漫的,于是便添了对樱花的期许。
十多年前,去京都、奈良、东京旅行,已是四月下旬,本该零落的樱花依然灿烂。
当地朋友微笑着说,“樱花是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不忍落去呢。”
这是万进第一次见识樱花的烂漫。
樱花,原产于喜马拉雅山脉,其花色、形态,本与桃花、杏花、梨花相似,看不出多少高贵来,在中国古代的诗词书画中鲜有表现,远不如梅兰竹菊、牡丹海棠那样,得到文人雅士的垂青。
唐朝时期传入日本,却深得日本国民厚爱,历经千年的养成,发扬光大成了日本的国花,日本的名片。
阳春的樱花,金秋的枫叶,似是日本国民的醉心之爱。
近些年来,种植樱树、品赏樱花颇有蔓延之势,渐渐成了国际风潮与时尚。
声誉日隆的北京玉渊潭樱花,最早就是日本赠送的北海道大山樱。
(二)
世上最懂樱花的无疑非日本人莫属,但人间最美的樱花却不一定在日本。
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Washinton, D.C.)的樱花虽然也源自日本,但已有百余年历史了,是举世公认的最美樱花之一,每年吸引近百万的赏花人。
前几次去华盛顿,都因为时节不合,没能欣赏到樱花的芳姿。
去华盛顿看樱花,倒成了万进一个不能忘却的小小心愿。
冬去春来,已是三月中下旬了,美国东北部有些地方还下起了倒春雪呢,朋友圈里已有人吆喝着相约去华盛顿看樱花了。
上网一查,果然,樱花节已经开始了,正值盛花期呢。
万进知道,樱花的花期很短,前后不过十日左右。
今次是断不能错过的了,否则又不定哪年才有机会呢。
华盛顿特区总是喧嚣热闹的,樱花节更是人山车海。
将车停在车站换乘地铁进城,是个明智的选择。
出地铁口,向着方尖碑走去,偌大的草坪广场正中央,170米高的石制利剑拔地而起,直刺苍穹。
广场西北角,一片似锦繁花,数百棵樱树开满樱花。
花下游人如织,孩子们围着樱花嬉闹,父母们怡然地看着孩子赏着花儿,对对情侣席地而坐,像花枝依偎在一起。
看肤色,黄、棕、黑色人种几乎与白人一样多。
身披黑纱的女士显然来自中东穆斯林地区,戴色彩鲜艳的船型头巾的男士,必是锡克教徒,万进在印度见过。
信奉犹太教的也好分辨,头顶佩戴巴掌大小的基帕。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来自樱花之国日本的姑娘最是显眼,淡黄底色的大花和服,高挽的发髻上插着簪钗,打着小巧艳丽的油纸伞,白袜踏着木屐,步态摇曳,与樱花倒挺搭的。
听话语,操哪种语言的都有,说汉语的中国人也不少,总有十之一二的样子吧。
各色人等,为樱花而来,相聚在方尖碑下,是那么的自然和谐,共融。
倘若仅此,奈良吉野山或者东京上野的樱花不也有类似的景致与热闹么,华盛顿的樱花又能美到哪里去呢?
莫急,这片樱花还只是序幕。
向南去,杰斐逊纪念堂与方尖碑之间的潮汐池环湖沿岸,才是樱花的主场地呢。
潮汐池方圆约三公里,湖岸小径蜿蜒曲折,遍植数千株吉野樱,叶芽还没有萌发,繁花已满枝头了。
远望去,就是一个环湖的硕大花环,轮廓正是四瓣相连的樱花。
再走近些,那樱花一簇簇,层层叠叠,一团团,灿若云霞。
驻足树干遒劲、树高逾丈的樱树下,抬头仰视,一枝枝,或凌空怒放,或低首含苞,一朵朵,或粉白,或淡红,犹如插在蓝天上,云动花摇曳。
风儿轻轻吹过,落英缤纷,濛濛花雨飘落,随心所欲地散落在青青的草地上,弯弯的小径旁。
碧波荡漾的湖水,赋予了樱花精神和灵气。
探向湖面的樱枝,密密匝匝地缀满小花,如佛手轻轻捧起对岸的方尖碑。
换个角度,杰斐逊纪念馆像是站在花丛下,微笑着凝望这祥和的世界。
在湖边徜徉,心旷神怡,每行进数步,都有移步换景之妙。
日落了,鼻息里满是淡淡的芬芳,万进慵懒地坐在台阶上,静静地托着腮,凝望着眼前的这池春水发呆。
樱花,方尖碑、纪念堂,还有漂荡的游船,飞翔的沙鸥,西天的云霞,一起倒映在湖水里。
微风轻拂,湖水荡漾,粼粼闪着金红色的光芒,把这一切轻揉在一起。
一时神情恍惚,竟不知是画中游还是在梦游。
2016年4月20日 于美国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