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情感|一张纸的距离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Jessica萍

一、

白昼已耗尽了它的烈火,清凉的露水落在喘息的树木与马路上。在残阳西沉不伴有华丽云彩的地方,铺展开了一抹庄重的紫色,辉映着京南大学法学院的威严。谁能想到就在这严肃之地的身后有着一处秘境,一条小溪,终年潺潺地环绕着学院,而此时整个学院的后花园处处吐绿,遍地开花。

这一切梁教授常常尽情享受其中,独自一人靠近小溪席地而坐,梳理复盘着近期处理完的案件资料。此时的安逸让眼前人忽然打断,梁毅余光扫到那双熟悉的白色凉鞋,眼眸瞬间温和嘴角微扬,合上手中的文件抬头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女孩,恨不得用自己眼神将女孩揉到自己身体里。

“怎么这么看着我?”女孩狐疑地盯着这个从不苟言笑的年轻梁教授,轻笑着将手中的三明治递到他眼前抱怨着,“给,你要的,前两天不还说吃腻了蜂蜜不想再吃了,怎么又想吃了?”说着坐到他身边打开自己的三明治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笑着,“还是加了蜂蜜的三明治最好吃。”

梁毅望着眼前这女孩,中等个子,有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一头长长的卷发扎成马尾辫,总是一身点缀着朵朵雏菊白色连衣裙,每天傍晚从学院图书室下班后送来一个加了蜂蜜的三明治,又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吃的女孩。他盯着手中的三明治沉默了一会儿,转向身边的女孩,抬头轻抚过她的碎发,柔着声音:“楠,从今以后去我那住吧,让我照顾你。”

女孩还在咀嚼的动作顿住一瞬,复而又低下头慢慢地咀嚼起来,一阵习习凉风吹过,女孩眼眶里含着泪望向他,低下头呢喃着:“其实.......其实你不用这么帮我的。”

“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梁毅没有理会,他疼惜地擦掉女孩的泪,含笑着安慰:“没事,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女孩双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边抽泣边苦笑着催促:“快接电话吧,我没事。”

“梁教授,实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手上有个棘手的案子,需要您现在就来一趟警局。”警察局重案组队长张强急切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梁毅视线没有离开过女孩,手也握住女孩白皙的手指,询问着案件,“怎么了?”

“洪恩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许昌明,一周前猝死了。由于死者身份特殊,洪恩集团的董事长亲自找到了局长,上头限十日内破案,现在只剩三天案件还是没有任何推进,所以只能找您,希望您能协助我们尽快破案。”

“他杀?”梁毅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将女孩的手指攥紧。

“是的,案发地在夜店门口,尸检报告显示是‘氯胺酮’过量导致猝死。现场没有被下药的痕迹,监控视频也一切正常,在场所有人都否认曾经使用过‘氯胺酮’,我们已经通知缉毒队去勘察了。”

梁毅的眼神陡然暗了,冷着声音没有丝毫情感道:“把案件资料发我邮箱,明天上午7点,把你认为的嫌疑人带到警局,就这样。”说着就果断挂了电话,再望向女孩时眼眸中终有了些许暖意,如果可以梁毅希望这一刻是永远…

二、

——第二天警局

伴随着一阵劲风,梁毅身着暗蓝色西装阔步走进位于警局3楼重案组办公室。原本还吵杂不堪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梁毅用永远泛着清冷目光的丹凤眼扫过在场行着注目礼的所有人,办公室里气温陡然下降,直到组长张强从门口进来,带着些许紧张咽了咽口水,含笑道:“梁教授,感谢您能协助我们警方,由于时间太仓促,我们只找到几个案件相关人员,还得请您......”

没等张强说完,梁毅面色阴沉地径直走向了审讯室,只留下了一脸吃瘪的队长,他抬手擦了擦早已干掉的冷汗,回头呵斥一声:“都看什么看,干活去!阿风,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组长,就给了一个晚上,怎么找呀!”阿风望着梁毅挺拔的背影小声抱怨着,“有什么了不起的,每次来都绷着个脸,使唤大伙跟使唤下人似的,嚣张给谁看。”

张强抬手给了阿风一记爆栗,正色道:“你每个案子都能一星期内破案,你也可以这么嚣张!人家给穷人打官司一分钱不收,你能吗?人家凭一已之力打掉了3个贪腐,你能吗?人家有人肉测谎仪的外号,你有吗?”说着翻了个白眼也开始抱怨,“你们哪个能有人家一半强,我还用得着厚着脸皮去请?!行了!去干活!”

张强略一皱眉,心下也无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向了梁毅所在的审讯室隔间,一进门就看到隔间的单面玻璃后面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昨晚凌晨,梁毅特意来电嘱咐布置特殊审讯室,审讯室的墙上不再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是挂上了风景名画,用来审讯的桌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对着单面玻璃的四人座褐色皮质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名酒和下酒菜。

张强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无语至极,审讯室的皮质沙发上,依次坐着死者的表弟许运杰,大哥许天瀚,女友嘉悦,朋友江凌。

“这还差不多!”江凌翘着二郎腿,手中轻晃着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整个人倚进沙发里,轻抿了口杯中之物,轻蹙了下眉,嫌弃地摇着头,“这酒......”

“天哥,你说这么早叫咱们来干什么?昌明哥不是猝死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许运杰焦急又渴望地期待着许天瀚的回答,而此时许天瀚并没有理会他,仿佛知道对面正坐着梁毅一般,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转而用关心的嗓音安抚着坐在身旁眼泪从没停下一直看向桌底的死者女友嘉悦,“别怕,没事的。”

听到这句话,嘉悦正了正簌簌发抖的身子,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大叔,真的会没事吗?可昌明......”

此时在一旁喝酒愈加不耐烦的江凌冷声道:“天哥,我是真没想到这辈子你能来这,我听说老爷子要把集团给你了,这时候他家宝贝儿子死了,你说,老爷子还会不会传位给你。”说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许天瀚棱角分明的脸庞,仍带着温文尔雅的气质,温声道:“老爷子无论传位给谁,洪恩集团永远都轮不到你家头上。”

“你!”江凌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忍下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嗤笑道:“老爷子在外面生的杂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坐在这,我看昌明就是你杀的,谁不知道老爷子最宠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江凌!你别血口喷人!我天瀚哥救了多少人!你不知道?!你自己做尽恶事,觉得天下人跟你一般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昌明哥做的那些好事!”一身运动装的许运杰一脸愤恨,恶狠狠地指着他,凶恶道:“昌明哥该死,你更该死!”

“你!你敢咒我死!我先弄死你!”说着,江凌猛地敲碎手中酒杯,径直刺向许运杰,许天瀚眼眸一敛,一脚踹开快将要越过自己的江凌,带着些许温怒的目光瞪向单面镜,此时坐在单面镜背后的梁毅推了推眼镜,轻声叹了口气,抬头向组长张强颔首示意,守在门口的警卫冲进门,阻止了正扭打在一起的许运杰和江凌。

张强不安了起来,疑惑着道:“就,就这?!教授,这......这审完了?!”

“嗯。如果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人正在做什么,就赶在他前面。如果想推测他做什么,就留在他后面。他停,我们也停,他行我们也行,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在看什么,可以按照他的行动而行动。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睁大眼睛注意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

“一切怪事。”说着梁毅开始打理眼前的文件后起身,正色地低下了头,暗声道:“抱歉,讲课讲习惯了,跟你说了这些。”说完,又换回了一惯的冰块脸,冷声道:“派人24小时保护江凌,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在今天晚上。”

“啊?!你怀疑许运杰?!还是......”

“我怀疑的是所有人,那个人继续找,还有,老规矩,审讯室里所有东西,都搬到我家。”说完大步离开了审讯室的隔间,单留张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回过神来。

----警局正门口

许天瀚一身黑色西装,抱着胳膊半倚在门口,“出来了?”只见梁毅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

“嗯。”

见到梁毅那张万年雷打不动的冷脸,许天瀚忍俊不禁,不自觉上手在梁毅的脸颊掐了一把,柔着声音怪嗔道:“没大没小的,见了我从不叫哥,也不说谢,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梁毅的眼刀深扎进许天瀚门面,声音又下降了十度,“嗯。”

“你!”许天瀚哭笑着摇头,“好了,不闹你了,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我可是照你的话让江凌和许运杰打起来了,就为了这我推了很重要的会来的。”

“还有一个人没找到,找到他应该就差不多了。”

“你不会怀疑嘉悦吧,那是你妹妹。”

“我怀疑所有人。”

“包括我?”

“嗯。”

许天瀚毫不意外温柔地笑了,他含笑点头道:“这就是我家阿毅,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领养你跟嘉悦吗?”说着深吸了两口手中的烟。

梁毅死盯着许天瀚手指中夹着的烟,不带任何情绪道:“别抽了。”

“行!你小子也会关心我?”许天瀚掐掉烟头,继续笑道:“记得第一眼见你时9岁,就顶着你现在这张臭脸,一句话不说,任由孤儿院里的一群小孩儿拳打脚踢,身子却一动不动挡在嘉悦面前,那群孩子被院长带走教训后,你顶着小猪头回头竟跟哭傻的嘉悦说‘别怕,长大后我帮你把他们都抓进监狱。’我当时就决定要好好培养你,没想到你小子真没让我失望,我收养嘉悦是因为觉得你喜欢她,所以一起收养陪你做伴,后来才知道,是个大乌龙,不过嘉悦也没让人失望,做了外科医生,只是看人的眼光......嗐......”

没等许天瀚继续说完,梁毅斜了他一眼抬步要走,许天瀚伸手拦住他,正了正神色道:“审训室,是你找人连夜布置的吧,瞧瞧你这恶趣味,我一看那画就知道是你的手笔,墙上的几幅画,不少钱哪,这次局长可没少出血,我现在已经看到那老头现在憋屈的表情了,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烦。”

“得了吧,你指定又看上哪个孤儿院了,还是又要在哪建孤儿院?”说着,许天瀚忍俊不禁,似笑弯了眼睛,“我说你......”话没说完就接到了梁毅的眼刀以及一个脚步生风的背影,许天瀚笑着笑着,收敛了神色,拿出电话,拨通电话微微蹙眉,正色道:“人找到了吗?”

————

梁毅回到车上蓦地怔了一下,盯着车上后视镜看笑着坐在后座的人,无奈地垂下肩膀,凌厉的眼神也慢慢地有温度起来,他嘴角不自觉得上扬,佯装温怒的样子,轻声道:“楠,你怎么又吓我。”

女孩轻笑着将手中的三明治递到他面前,眼眸含笑道:“给你送这个,早上你没吃东西就来了,我怕你饿,来给你送饭。”

“坐前面来,我不给你当司机。”梁毅并没有接过三明治,当女孩坐稳帮她系上安全带后,他猛踩油门,车如箭般冲出了警察局,“现在没时间吃了,正好你来了,跟我去个地方。”

“去找他?”

“嗯,得抢在别人找到他之前。”

“找他干嘛?”女孩低下头,眼眸中透出点点忧伤,他双手揪着自己裙摆的一角揉捏着,车内的空气慢慢凝结,最后成为女孩眼中的泪,她小声地抽泣着:“你不用这样的,真的。”

梁毅双目含冰,紧闭牙关,双手紧攥方向盘一路无言。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飞驰,越来越暗的地平线上仍然闪耀着绚丽的金黄色和绿色。路两旁的山丘渐渐从孔雀绿色变成了孔雀蓝色,而天上的星星更加明亮,像是几颗明珠。

到达M市目的地时,女孩早已在车上熟睡,梁毅停下车,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 内心的心疼、愧疚、难过、想念,太多太多的情绪涌入心尖,又蔓延至全身,足足半分钟他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女孩悠悠转醒,迷迷糊糊朝他甜甜地笑着,他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他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他笑着轻颤着抬手轻柔抚拭着女孩的脸颊,轻声呢喃着:“真好,还有你在,你知道吗?自从有了你,我就不再是孤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给,还不吃?”女孩一手擦拭着他脸颊上的泪,一手举起拿了一路的三明治,“一天不吃东西,不饿吗?”

“滴滴......”车外传来车呜声,梁毅意识回笼,立即整理好所有情绪,温声道:“楠,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面色又回归到往日的冰冷。

前脚刚下车,他就看到了停在自己对面最熟悉的黑色吉普,从车上下来的正是上午从警局门口分别的许天瀚,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的气质,那么温文尔雅的语气。“阿毅,真没想到,咱俩同时到了,你早说,坐我车来多好。”

“嘉悦没来?”

许天瀚稍稍蹙眉,和气道:“嘉悦今天吓坏了,先让她回家了。再说,她来这干嘛?”

“我劝你,人让我带走保护。”梁毅如冰的眼光倔强紧缩,“你带走没用,许昌明以前犯的事你瞒不住,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子,这案子在我手上,没人能拦住,不信让他尽管试试。”

“阿毅,别让你哥我难做。”许天瀚下意识握紧拳头,夜,静得异常,半分钟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道:“阿毅,一切小心。”转身欲走。

“哥。”梁毅咬着牙抿着嘴,幽幽飘出一句,“嘉悦她从小一直很喜欢你,别辜负她。”

许天瀚沉默一瞬,囫囵揉了一把梁毅的头发,轻笑一声,“总算肯叫人了?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又是一阵异样的寂静后,许天瀚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万事有我呢。”

“铃......”梁毅接起电话,队长张强急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梁教授,江凌跑了!我们,我们没拦住!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这,这可怎么办?”

梁毅了然于心,没搭理那边如热锅上蚂蚁的人,继续跟许天瀚说着:“回去小心应对老爷子,人我带走了,你这关不好过。”许天瀚会心一笑,转身回车。

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新闻,所有的热搜都是关于洪恩集团小儿子许昌明。

“据国内顶尖犯罪心理学教授梁毅提供证据发文称,于一周前猝死的洪恩集团小儿子许昌明与江氏集团的江某,曾参与多起贩毒、吸毒;两起强奸、杀人、威胁案件。目前犯罪嫌疑人江某在逃通缉中。受其影响,今日洪恩集团与江氏集团股价大跌,具体情况还在侦查中,本台将继续跟进报道。以下是三年前被许某强奸杀害的受害者家属公开案件的证据视频。”

视频中,年仅53岁的男人竟如七旬般,苍苍两鬓已然花白,神情忧郁沮丧,双眼深深陷入眼窝,他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皱巴巴的脸上布满泪珠,嘴中清晰却也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女儿三年前如何被许某下药、强奸、杀害、威胁他家人的全过程,也说出了这一切导致他家破人亡,儿子妻子双双自杀的惨剧。

三、

——警局

“梁教授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吗?”张强全程黑着脸,凶巴巴地低吼着,“告诉你,要是案子再不破,都给我打包走人。”

阿风阴郁地点点头,嗓子早已急得沙哑道:“队长,今早人是找到了,可,可叫那地区的混混又给抢走了。”

“什么?”张强愣了一瞬,“那不是受害者家属吗?怎么还跟黑社会有关?”

“我去走访了,据他周围知情人透漏,他原来是做银行理财经理的,许昌明曾找过他,不知怎么许昌明看上了他的女儿,还把她女儿糟蹋至死了,后来,这人不知怎么就赌上了,欠了一屁股债。今早找到他的时候,人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那手指头都没了好几根,那叫一个惨呀,他还哭着求咱们救救他来着,我刚想把他带上车,也不知从哪冲出来十几个人,你看看把我打的。”说着阿风掀起自己的上衣,里面横七竖八遍满伤痕,疼得他倒吸好几口凉气,放下衣襟呲牙咧嘴地继续道:“我猜啊,肯定是许家为了堵他的嘴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就拿钱去赌,最后成这样了。你说说同样是受害者的爹,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还有啊,这许昌明又是怎么死的呢?仇杀不可能了,现在受害者家属就剩死者母亲了,她,不可能,自从女儿被杀,丈夫赌钱,她就患上了抑郁症,两天前在家中自杀,现在人都在医院。难道是分赃不均?”

张强猛地敲了阿风一脑袋,翻着白眼呵斥着:“就你这脑袋,还分赃不均,看资料了吗?第二个受害者是哪天死的?”

“半个月前啊。”阿风恍然大悟,但脑袋瞬间又耷拉了下去,“可跟受害者相关的人,咱不都查了吗?也没查出有什么异常。”

“行了,给你两天假,快给我滚回家去养伤!”张强不耐烦地挥着手。

“是!队长!”阿风嬉皮笑脸打了队礼,一溜烟消失在办公室。

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两天,案件不但没破,还越来越复杂,根据张强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自己,应该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自己,他不敢拖延,立即拨通梁毅的电话,将阿风告诉他的一切如实告知,并立即展开对江凌地抓捕行动。

————

同样焦头烂额的不止张强,还有已经两天没有休息过的许天瀚,此时的他独坐办公室,左手轻捂着腰间,那里缠满了层层纱布,丝丝血迹从纱布中渗出。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比平时似乎阴沉了许多,眉头微皱,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股颓废与怒气的感觉,面部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总有解不开的心结。

与此同时,身着一席黑色超短紧身连衣裙的嘉悦,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冲到许天瀚椅子前面,不顾他的阻拦二话没说撩开他的衣服,看到他布满大大小小旧伤结痂的腰间,血迹不断涌出纱布时,跌坐在他椅子前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

许天瀚慌乱地想扶起她,可嘉悦一把拍开他的手,怒瞪了他一眼,抽泣着温怒道:“坐好!”

嘉悦囫囵擦掉自己的眼泪,轻车熟路找到医药箱,轻柔地一块块将已嵌入皮肉的碎渣取出,有条不紊处理他的伤口,口中询问:“这次又是什么?怎么这么严重?”

“无所谓。”许天瀚疼得攥紧双拳眉头皱得更深,但声音仍是淡淡的,“下次我还是得提醒阿毅,别再告诉你。”

“你还敢说?!幸好每次都有他告诉我,要不然你这伤想怎么处理?”嘉悦手中不停,间隙间抬头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打算瞒我?当初就是因为从小见你被老爷子打,才选择做外科医......”

此时许天瀚手机嗡嗡响起,打开后是一段视频,他越看越生气,颤抖着,脸色铁青,不顾还在缠绷带的嘉悦,猛地站起,看着眼前跪坐在地上担心关切的眼神,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抖着声道:“你......你,你,你自己看。”说着,许天瀚随手将手机扔到嘉悦怀里,自己踉跄地跌落回椅子上。

视频中灯光扑朔迷离,酒吧回荡着迷情的音效,舞池中充斥着放纵的情欲,嘉悦与许昌明相拥随着音乐地节奏摆动着,早已喝到飘飘的许昌明搂着嘉悦,时不时还灌着手中的洋酒,见他手中酒水快尽,嘉悦羞红着脸,一边与许昌明咬耳朵,一边趁许昌明不注意,从自己戴的手镯上取下镂空雕花金珠,将里面金黄色透明胶囊迅速挤破,滴进许昌明的酒瓶中,又将胶囊皮重新封进金珠挂回手镯,并哄骗让其喝下。

嘉悦牙死死咬住薄薄的唇,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没来由地凶喝道:“没错!是我!那……”

“啪!”许天瀚的巴掌毫不犹豫扇在嘉悦的脸颊上,他胸口剧烈浮动,喘着粗气,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咬牙怒道,“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杀许昌明,还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许昌明的女人?”嘉悦面无表情任由眼泪自己落下,起身居高临下瞪着许天瀚,淡淡的口吻像自言自语似的,“因为我知你一直不受重视又想得到老爷子的关注;因为许昌明经常在暗地里阴你让你举步维艰;因为他做错事老爷子又要让你做脏事替他善后,你不肯,最后总是一身伤。”

“我从小与你表白无数次,换来的答案都一样。”嘉悦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痛心,“我得知下个月老爷子要宣布把集团传给许昌明,只要杀了他,集团无疑就是你的。你总说你脏,说你配不上我,现在好了,你看看我的手,我也脏了,你说,你是不是就配得上我了?”

许天瀚脸色惨白,心像是要被撕碎,两眼呆滞地盯着前方,目光中充斥着点点绝望,一分钟,两分钟......理智慢慢回拢,他没有理会嘉悦一直轻声地哭泣,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心下道:“老爷子身体健壮,不可能现在要传位,更不可能传给不可一世的许昌明。从视频角度上看,一定是有人提前知道而故意拍摄的,又不公开视频而是传给我,难道是想弄垮洪恩和江氏?但为什么会选择嘉悦?还是说......是我?”

“这一切不怪你。”许天瀚微颤着站起,压下心中所有的猜测与情绪,轻将嘉悦搂入自己怀里,慢慢抚着她的秀发,温声安慰着,“别哭了,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出奇温柔的安慰与从未有过的怀抱让嘉悦彻底崩溃,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她嚎啕大哭,打着哭嗝嘴里还念叨着:“大叔,我......我怕......我、我讨厌你......我、我喜欢你......”

“啪!”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了这一切,站在门口的梁毅冷漠地望着这一切,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响彻办公室,“许嘉悦!出去!”

嘉悦边打着哭嗝,边斜眼瞪着梁毅,“我不!”

“想去监狱里哭?还是出去?!你选!”

待嘉悦心不甘情不愿出门,整个办公室的氛围慢慢结冰。“看样子你也收到了。”梁毅走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正襟危坐,那能深探进人心灵的目光直盯着许天瀚,“你想怎么办,还用你原来那些脏手段?”

“我想,你能让吗?”许天瀚轻笑着坐在他的对面,言语恳切地道,“你现在还能来这,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阿毅,看在我出资培养你的份上,给我一天时间,一天,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行吗?”

“好,一天,明天这个时间我来带嘉悦走。”

_____当天傍晚

“天哥,你要找的人,十分钟之前我们找到了。”从许天瀚的电话中传出中年男性低沉的声音,“对不起天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许天瀚足足有半分钟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仿佛打了结一样拧在一起,等到他反应过来,听到对方还在继续说,“今天早上找到他的时候,正好警察也在,但有一群人冲出来,把他截走了,我查了是K哥截的人。”

“他怎么死的?”

“多器官摘除死的,人没了眼角膜、心脏、肾脏、还有......还有那个,也没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哪!”“还有天哥,老爷子住院了,说是受了什么刺激心脏病突发。今早老爷子已经立遗嘱了,说洪恩集团代理董事长暂由你来担任,恭喜你呀天哥!咱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许天瀚没有理会这所谓的“好消息”,继续询问着心中的疑惑,“这人身边有亲人吗?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他有一个老婆,两天前割腕自杀,现在在医院,我去问了,没啥,整天叨叨对不起她女儿,不该带着她女儿嫁给那个混蛋,什么不该任由那混蛋欺负你之类的话,要我说,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报应,那男的是真该死。”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去忙吧。”说完许天瀚挂掉了电话,办公室里的空气依旧凝结,让他丝毫透不过气,他坐在沙发上,目光绝望地直直盯着自己的双手,细数着自己曾经做过的脏事,为了给许昌明的罪行善后,他曾间接害得一个女孩的哥哥跳崖身亡,这些事让他的心像数万跟钢针插着,疼到想死。内疚,悔恨每夜在他脑中不断起伏着让他整夜难以入眠,为了赎罪,他去孤儿院领养了两个小孩,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可现在他又害了嘉悦,这些罪债他又要何时能还清。

“铃......”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当他打开看时,手指没来由一抖,心脏骤然缩紧,眸光陡然下沉,没有任何犹豫跑出了洪恩大夏。

四、

————梁毅家中

梁毅在厨房前前后后忙碌着,女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时不时歪着身子偷偷看向忙碌着的梁毅,悄悄走到梁毅身后,小声埋怨着:“为什么不让我进厨房?”

“怎么?想炸我家厨房?”梁毅眉尖微微上扬,嘴角憋笑,但嘴上淡淡道,“除了三明治你还会做什么?行了,回去看电视,我一会就好了。”

“我会做!”女孩气得直跳脚,一下窜到梁毅的背上,趴在他耳边不满地嘀咕,“我,会做的,在家时,都是我做饭。”

梁毅关火放下手中的锅铲,背着她回到客厅轻柔地把她放到沙发上,宠溺地伸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放到耳后,温柔道:“楠,我知道你会做,但我想做给你吃,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女孩浓密的睫毛扫过眼帘,忽地羞红了脸,抱起身边的抱枕把自己的脸深深埋了进去,梁毅失笑没有理会,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最后一道菜上桌,大门忽地“哐哐”被人敲砸起来,女孩吓了一跳,手上刚拿起的筷子下意识掉到了地上。梁毅上前从地上拾起筷子,安抚道:“楠,别怕,今晚我想介绍你跟我常跟你提起资助我上学的人见个面,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喜欢我家楠的。”说着转身去开门。

门刚开了个缝,许天瀚就推门冲了进来,放弃了往日所有的彬彬有礼,风度气质,咬牙怒斥着:“梁毅!你疯了!”

梁毅面色毫无波澜,在他身边淡漠嘀咕道:“想知道真相,你最好安静点,别吓着我爱的人,你但凡让我爱的人有一点不悦,我就让你爱的人不悦,不信,你大可试试。”说完,梁毅竟朝他僵硬地笑了起来,许天瀚愣在了原处。

“楠,过来。”梁毅含笑朝女孩招着手,细声细语道,“我给你介绍,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哥哥,你叫天哥就行。”

女孩紧张的双手揪着裙摆走近,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叫了一声“天哥。”

“你。”许天瀚脑子一片空白,但顾忌着梁毅说过的话,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诧异与疑问,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饭桌上,许天瀚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盯着梁毅,他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笑,那么真挚,那么幸福......

“你知道吗?半月前我想让我家楠跟你见面了。”梁毅含笑继续道,“可她胆子小,我说了很久,她也没同意,今天迫不得已,想出这么个嗖主意。”

“楠,你不会怪我吧。”

女孩紧张地小口小口吃着梁毅夹进自己碗里的菜,微微抬头偷偷斜了他一眼,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许天瀚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色道:“是你干的?”

“你说哪件?”梁毅没看许天瀚,他的眼眸至始至终都在女孩身上,边夹着菜边含笑道,“杀许昌明?有证据的,你可别血口喷人。嗯......让我想想,还是杀江凌?我可没杀,有海他不游泳,非要去投海玩,你说可笑不可笑。哦,还是说那个该死的继父是我杀的?你可别冤枉我,是K哥杀的。这些都不是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了。”

“好!好!好!真好!”许天瀚怒气上涌,猛拍桌子站起,手指着桌子上怒吼道,“那你告诉我,要我看你跟这个遗像吃多久的饭,你才告诉我为什么!”

梁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冰冷下来,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一丝呼吸的空间都不留,他幽深的眼眸盯上许天瀚气得通红的眼眸,冷声道:“你再说一遍。我警告你,最好小心你的嘴巴,会死人的。”

转向遗像的脸又瞬间变的出奇地温柔,与它话着家常,许天瀚极力地忍耐着,紧紧攥着的双拳恨不得将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等到梁毅再次肯开口平淡地继续说道:“我曾真的相信人间有正义,正因如此,我曾用着法律的武器惩罚了当年拐卖我的团伙,惩罚了无数的恶霸。可我还是没有能力用正义惩罚害死楠的人,所以我自创了正义,你瞧,他们都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

“那嘉悦呢?她不无辜吗?”许天瀚抖着声音问道。

“确实无辜。所以刚刚我不是发我跟楠的照片给你,让你来找我了吗?”说着,梁毅眼神瞄向许天瀚放在桌上的手机。

“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放出的消息,老爷子要将集团给我。是你让江凌知道你会杀他,所以他逃了。你撺掇嘉悦害许昌明的。也是你杀了她继父的,对吗?”

“没错,江凌是我逼死的。集团传位的消息是我放的,目的就是提醒嘉悦,杀人手法也是我无意间告诉她,‘氯胺酮’过量这个最简单的致死方式,至于那个该万死的男人,我只是稍稍诱惑,又在恰当的时机给警察和K哥放个消息他藏在哪而已,这个死法真是便宜他了。”梁毅咬牙切齿地继续,“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色胆包天,强奸幼时的楠,他利欲熏心,把楠送上不归路,我恨不得亲手剥他的皮,放他的血。但一想,也许这个恶人应该让他做点好事,所以我摘了他所有能用的东西,也算为他积点阴德了。”

“那嘉悦呢,我呢?”许天瀚眼眶中闪着异样的光,压低声音,“我自问我对你无愧天地,嘉悦对你也是当亲哥哥一样,我当时只是……”

“无辜?!”梁毅面色慢慢扭曲,仰天大笑,“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难听的笑话。”

梁毅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道,“我的楠,是被你杀的。”盯着许天瀚疑惑的表情,他继续道:“不明白?在你抛尸的时候,你确定她死了?”

霎那间,许天瀚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到脑顶,身上的倒汗一层层地往外冒,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瞪大双眼,嘴中不自觉地颤抖呢喃出:“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什么?”梁毅如刀一般的眼眸射进他的心底,眼中不知何时充满了泪水,他哑着嗓子狠狠道,“在你把她扔向工厂排污口时,我的楠还没死,排污口啊......那是排污口啊......等我拿到她的验尸报告时,上面写着肺部进入大量污水,是溺毙的。你想不想试试,嗯?我成全你。”说着,梁毅瞬间站起,拎起早已瘫软在椅子上的许天瀚的衣领,强力拖拽进厕所,将他的头死死按进坐便的排污口,再按向冲水按键,嘴中愤恨地骂着:“怎么样?感觉如何?知道我的楠当时的感觉了吗?”

许天瀚没有任何挣扎,任由坐便中的水进入自己的肺腔,他想死,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想死过,他平静地感受着水进入肺腔中,肺部的疼痛,窒息,还是窒息,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不知过了多久,在自己即将昏迷时刻,一股大力将他揪起,把他甩到坐便旁,他瘫软地坐在地上,耳边响起嗡嗡声,好像是梁毅在朝他大喊:“你想死?!死太便宜你了,别忘了,许嘉悦也是你害的。”

听到嘉悦的名字,许天瀚拼命的呼吸咳嗽着,脸上早已不知是水还是泪,他早已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只一心想着如何能救他的嘉悦,过了很久,等他平静后,他颤抖着呢喃道:“嘉悦......嘉悦......”

“想救嘉悦?”坐在坐便盖上的梁毅嗤笑着,“我替你想好了,去自首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就能救嘉悦了。你不用想着供我出来,把我供出来,你的嘉悦就死定了,你选吧,是继续回去做你董事长,还是去监狱做囚犯。”

“我去,我现在就去。”说着,上半身湿透的许天瀚连爬带滚地想站起,只是胸口与心脏的疼痛,全身的无力让他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跌坐回了地上。

梁毅的脸上留着早已干掉的泪水水痕,他无比平静淡淡地道:“明天再去吧,我给你准备了衣服,休息休息去我屋换上吧,我通知了嘉悦,她等会过来,我告诉她所有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很多年没一起吃饭了吧,我去把菜再热热咱们一起再吃顿饭吧。”说完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厨房。

许天瀚踉踉跄跄地走到卧室门口,望向床上那套熨烫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西装,苦闷、酸楚、内疚、悔恨、绝望所有情绪齐齐涌入心尖,心里低语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低声油泣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双膝一软,整个身子都扑倒在地,两只手攥成拳头,在地板上狠狠地捶打几下,又在自己双腿上来回搓动,喉咙渐渐放开,终于放声绝望得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在厨房里的梁毅痛苦地滑坐在厨房门口,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里,听着那绝望的哭声,他顿时觉得喉咙哽咽,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淌落下来,绝望痛哭。

一个小时后,许天瀚面色苍白,穿着梁毅准备的黑色西装走出卧室,此时的梁毅也端着菜走出厨房,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仿若所有的事情从未发生般;仿若一切都回到了很多年前,许天瀚每天忙到再晚都会回家陪梁毅和嘉悦吃饭般。

此时的门铃响起,许天瀚又恢复了他平时惯有的温文尔雅,温声道:“我去开门。”

门应声开启,嘉悦含笑但嘴里抱怨着进门道:“哥,你良心发现啦,终于肯再做饭啦?”说着,将她买的一堆零食随手放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菜,心满意足,“好多年没吃到哥做的菜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哥做的饭最好吃。你说是吗大叔?”

许天瀚温柔地含笑道:“快去洗手吧。”

“好。”

一顿饭,如往常般都是许天瀚和嘉悦说着笑着,梁毅则时不时点点头,回应两声。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梁毅拿来红酒杯倒上他们常喝的红酒。

“咱们喝一杯吧。”梁毅给每人倒了一点酒,三人笑着一饮而尽。

嘉悦首先感到了不对劲,抱怨着:“哥,你是不是不舍得酒往里兑水啦,这味不太......”许天瀚、嘉悦两人顿感天旋地转,许天瀚最后只喃喃着:“阿毅......”

梁毅走到嘉悦身前将她脸颊前的碎发抚去,又拿起她身侧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腿上,轻声道:“傻妹妹,别总穿超短裙,冻膝盖以后该疼了。哥所有的钱都留给你,你喜欢的包哥从没给你买过,这些钱够你买一堆玩儿了。我把你大叔逼到你身边了,记住别总任性,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说完他又走到许天瀚身前,坐在他脚下,半天的寂静后,他最终开口道:“天哥,我恨你,真的痛恨你,可我又要谢谢你当初选择了我,给了我和嘉悦一个家。你是个好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好几次我看到你因为我被老爷子惩罚,哥你放心老爷子不会从医院里出来的,洪恩集团本就应该是你的,我给你争来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做那些违心的事了。我的那些孤儿院都归到你的名下了,你帮我看着点,别让恶人欺负了我那些孩子,还有......算了,不说了,哥,我信你,你会做的比我好。”

梁毅从书房里拿出自己的认罪悔过书,承认所有人都是自己动手杀害并所有杀人细节以及相关证据,与遗嘱一起放到许天瀚手中,自己开车到了第一次见楠的地方法学院后花园,饮下了给自己准备的超浓度“氯胺酮”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

————京南大学法学院后花园

幽蓝幽蓝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星星,仿佛邀请人们到广阔的太空去邀游。在这片星空下,梁毅坐在熟悉的那面草地上,轻搂上身边自己的爱人,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满面颊,悔恨之意如小虫爬满全身,无情肆意啃咬着他的身心,他抽泣着低声道:“楠,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提前看出你的异常,是我没有能够及时救下你,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

“嘘......”楠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轻声道,“这不怪你,是我怕你嫌弃我,嫌我脏,所以不敢告诉你一切,别再自责了。”

“我的楠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人,我不许你这么说。”梁毅轻声慎怪着。

楠低下头,眼眶里也蓄了一包泪,她轻声呢喃着:“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梁毅握住她白皙的手,温声道:“别丢下我,也别怪我,我不想再成为孤儿。”

“行吧。”楠抬头将泪水流回眼眶,把手中的三明治递到他眼前含笑道,“这次你总算能吃我做的三明治了吧。”

梁毅接过三明治大咬了一口,笑弯了眼眸,嘴中边咬边囫囵说着:“原来加了蜂蜜的三明治这么好吃,我终于又吃到了......”

(完)

作者有话说:我又回来啦友友们~~,一年多没写文,手生了不少啊。这篇文属于刑侦类,但这次我把侧重点没有放在刑侦破案上,而是放在了人物情感上,希望能有不一样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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