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十八岁,那时候,经常挂在嘴巴上的,就是这句。
只是呼出气流,在空气里打个结,就消散了。
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走心的却少之又少。
然而,她却是个例外。
见了她,才懂得,原来女子,真的可以永远十八岁。
认识她,是偶然。彼时,我在一个乡村里,整天迎风长叹,深恐在黄土里,望见今生的远方。
幸好,在一个深冬,一场考试,结束了我在黄土地的日子。
也正是此时,我得以识得庐山真面目。
那天,是比现在还要冷上几分的寒冬,我拿着手里的审批表,匆匆赶到我从未涉足过的办公大楼,交表的间隙,注意到了一个美女,一个我早有耳闻,却未见其人的女子。当然,高八度的近视,又不愿因镜子让自己更丑上几分,看人我只看轮廓,所以,并不知道她到底是美是丑。
她只是娴静的坐在办公室的另一头,和每个局里的人侃侃而谈,当时只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如我般的新人,我一个人不认识,她却已经是老熟人了。
这么想着,我并没有逗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我向来是直奔主题,办完手上的事,匆匆离开。
我与她的第一次相识,可以说是平淡又无聊。之前,听了很多人口中的美女,又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等到见了所有人,我便轻易就和名字对上了号,这多少有些猎奇的心里。
后来,我戴着我的框子眼睛,终于看清楚我旁边的美女。不施粉黛,肌肤却光洁透亮。
市里召开的座谈会上,她说话的内容是什么,早就随着气流化于无形。她的声线,却注到了我的心里。不急不躁,不紧不慢,语速刚刚好,声音甜甜的,一如热播剧里女主播的发音,再听听自己的声音,如老鸦般沙哑的嗓子,加上吞吞吐吐,时断时续的吐字,未尝不让人倒槽。
因缘际会,在省城这方土地上,她成了坐在我对面的女子。
她只是坐在那儿,如春花般璀璨的眼珠,镶嵌在浓密的睫毛下,配上圆圆的,孩子般的脸庞,一头永远看似随意,却精心打理的短发,正是十八岁少女的模样。
她说话时,刚好每个字,都踩在节拍里,悦耳又动听。
她闲坐时,姿态从容,恰如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然而,这种从容,必是在生活的惊涛骇浪里历练后的。不然,怎能如此的恰到好处?
我从来不明白,有人在枯燥无味的工作中,也能如此的浅笑嫣然,从容不迫。
如我般,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必是紧皱眉头,急如坠油锅,那神色自然是匆忙的,脚步犹如疾风过。
可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哪怕是一丝毛燥,总是有条不紊的处理手里的活,面上永远的平静无波。
这份淡然,在生活里,也是一贯处之。
这半年里,我与她同处一桌之固,吃饭大抵也都在一处。
如我般风风火火,吃个饭,也似男人般,眨眼的功夫,便一扫而空了。
而她,从来都是,连吃饭,也能吃出来一幅风景画般的景致。如果你碰巧看到,一桌子的两端,一个女子,前面放着一个空碗,拿着手机,神色焦急的坐立不安,而对面的女子,悠闲的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味生活的味道的,安详静美的女子,那便是她了。
她是把生活过成油画的女子。当然,这油画必不会让你感到凄冷,幽怨,相反,底色是暖色调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这个永远呼啸着黄河风的城市里,零零总总,我大概生活了九年,却还是常常迷路,又常常坐错车,下错车。而她,仿佛如数家珍般,清楚的知道,买漂亮的杯子的地方在哪里,哪里的吃食美味可口,哪里的衣服好看又便宜,哪条街古朴又精巧。
她和人说话,眼里带着笑,却又不失时机的回应,不会让你感到突兀。
有人说,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待人接物,温文尔雅。
我深以为然。
她美丽,又落落大方,你以为,她真是十八岁呢!
然而,她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永远十八岁啊。
有时候,我在想,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