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马丁创作《冰与火之歌》的方式看成是用现实世界中的元素作为素材,加上自己对故事脉络发展的把控,那么从真实的历史能否反推回来,发现一些故事如何结束的线索呢?我愿在这里进行尝试。需要特别强调的是,真实历史绝非与剧中的情节和人物一一对应,所以找到联系获得拼图的一小块自然惊喜,而没有对应上的自然就是马丁的独创了!
马丁在很多场合都说过,《冰与火之歌》受到了中世纪英格兰玫瑰战争的启发,那么第七季和第八季的大结局很可能从玫瑰战争的终结里得到了启发。我们在此回顾一下那段历史。
玫瑰战争的两大敌对势力是兰开斯特家族(以红玫瑰为族徽)和约克家族(以白玫瑰为族徽),兰开斯特家族地处威尔士和英格兰西部,剧中兰尼斯特家族就有其影子,而约克是英格兰北部的门户,电影《勇敢的心》中就能看到每次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的交战几乎都离不开约克郡。北境史塔克家族的身上自然有约克家族的影子。
为什么两个家族都以玫瑰为族徽呢?其实他们是亲戚,都是金雀花王朝的英王爱德华三世的后人(在《勇敢的心》中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英王“长脚”爱德华一世的孙子,也就是那位同性恋国王爱德华二世的儿子。当然梅尔·吉布森八成认为他是威廉·华莱士的儿子),兰开斯特家族是德华三世第三子的后人,而约克家族是德华三世第四子的后人。
那么堂兄弟关系的两个家族之间是如何反目成仇的呢?事情源于老国王爱德华三世的孙子——理查二世。1377年,爱德华三世逝世,年仅10岁的理查二世继承了王位,可以说他是英格兰历史上最为高傲自负的国王,在宫廷画作中他总是让画师将自己跟圣人画在一起,就连圣母和圣子的衣服上都画有他的白鹿标志。过于自负又不懂得驾驭贵族的他终于惹出祸端(在欧洲历史上,国王的权力远没有东方封建社会的君主那么集中,欧洲贵族不仅有封地还有军队,国王要想打仗都要找贵族借士兵才行,很多历史学家认为民主制度源于欧洲也与这种传统有关)。1399年,他不经审判就剥夺了兰开斯特家族的亨利·博林布鲁克的继承权,并将兰开斯特公爵土地没收。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贵族阶层,如果国王可以这样任意妄为,那么所有贵族的财产都朝不保夕。于是在理查二世远征爱尔兰期间,亨利·博林布鲁克带领贵族们发动叛乱,本来亨利也就是要求拿回自己应得的土地,但是自负的国王在面对强敌时精神崩溃,完全没有发动进攻平息叛乱的勇气(其实理查二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黑太子”爱德华,因为其常穿黑色铠甲而得名。黑太子从16岁就征战法兰西,多次率领英国长弓手以少胜多,曾经俘虏法王而名震天下,是英法百年战争的重要人物。但可能他把勇敢无畏的精神全部用完了,一点都没给儿子遗传下来)。
最终,理查二世成为了阶下囚,而亨利·博林布鲁克成为了亨利四世国王,开创了兰开斯特王朝。其实兰开斯特王朝的建立间接导致了所有约克家族的人都是去了对王位的继承权,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理查二世被关入庞特弗雷克特城堡(剧中的赫伦堡就有它的身影,都是国王遇难之地)的塔楼中,饱受非人的虐待后被活活饿死。据说理查二世十分注重餐桌礼仪,一改金雀花王朝历代君王吃相不雅的问题,但讽刺的是他却死于饥饿。当然这是政敌刻意而为之,就好像同性恋国王爱德华二世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爆菊而死(电影中的伊莎贝拉其实是个狠角色,因为当时权力已经被她把控。感慨《权力的游戏》过于血腥的观众看看吧,真实的历史比马丁编的还血腥)。
亨利四世的儿子“高卢之锤”亨利五世就是带领英国长弓手获得英法百年战争中著名的阿金库尔战役胜利的国王,但他的儿子亨利六世软弱无能,葬送了兰开斯特王朝。亨利六世统治期间几乎丧失了其父在法国取得的所有领土,治国上更依赖王后玛格丽特和辅政大臣萨默塞特公爵(也是亨利六世的叔叔)。但萨默塞特公爵在朝野中有个最大的对手,就是约克公爵理查。
约克公爵理查是当时最有权势的贵族,要土地有土地,要士兵有士兵。二人在多年的激烈斗争中怨恨越来越深,1455年终于兵戎相见,而软弱的国王自然是听从王后之言,站在了萨默塞特公爵一方。结果萨默塞特公爵战败被杀,国王被俘虏。从此,约克公爵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英格兰的实际控制着。在他通过议会获得了王位继承权后(实际上如果不是亨利四世推翻了理查二世,那么约克公爵具有同样的继承王位资格),与王后玛格丽特之间变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因为他剥夺了王后儿子的继承权。他率领一支队伍去抓捕逃到苏格兰的玛格丽特时过于轻敌,兵败被杀,头颅被悬挂在约克城墙上,还带着嘲讽他的纸王冠(通过虐待尸体来嘲讽对手在《权力的游戏》中也出现过,例如血色婚礼后罗柏·史塔克的头就被缝上了冰原狼灰风的头)
看似跌倒谷地的约克家族就在此时触底反弹,约克公爵的儿子爱德华集结人马,在陶顿战役中一举击溃了国王的军队,18岁的爱德华成为爱德华四世,开创了约克王朝。陶顿战役中为爱德华四世立下汗马功劳的贵族是沃里克公爵,被人称为“造君者”(kingmaker)。从此兰开斯特家族被压制下来,暗地里图谋着东山再起。然而,时机却迟迟未到,因为爱德华四世虽然年轻,但颇具政治远见,他没有再用杀戮巩固权力,而是更多采用了安抚的怀柔政策,这也让动荡的英格兰得到了片刻喘息(这与第7季第1集中雪诺的主张颇有相似之处)。但爱德华四世的婚姻却成为了约克王朝覆灭的导火索,他拒绝“造君者”沃里克的建议,没有同法国联姻而是娶了平民出身的伍德维尔做王后,自由恋爱的国王与沃里克埋下积怨,最终刀兵相见,沃里克险些成为弑君者(Kingslayer)。虽然最后爱德华四世获胜,但王朝内斗不断,矛盾难以平息。
让我们言归正传,说说玫瑰战争的终结过程吧。终结玫瑰战争的最大功臣是一位女性,她就是兰开斯特家族的玛格丽特·博福特。她是爱德华三世的四世孙女,在12岁时,当时的国王亨利六世就将她嫁给了威尔士的一位伯爵埃德蒙·都铎(其实亨利六世的母亲很早就抛下了他,改嫁给了威尔士人欧文·都铎,所以埃德蒙·都铎算是亨利六世同母异父的兄弟),这位伯爵比她大了12岁。结婚不到一年,爱德华四世就在陶顿战役取得胜利,支持兰开斯特王朝的埃德蒙·都铎被约克家族俘虏,死于狱中。
此时13岁的玛格丽特怀着身孕,她生下的儿子就是亨利·都铎。本来玛格丽特有权选择自己后面的婚姻,但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在法国流亡的儿子,能够为家族报仇,她抛弃了个人情感,一切从政治利益出发选择了下一任夫君。1472年,玛格丽特嫁给了时任王室内务总管和马恩岛国王的托马斯·斯坦利。她早就看出,虽然斯坦利是国王的重臣,手握大权,但在时机成熟时他肯定会背叛国王,成为自己儿子重回英格兰的重要力量。
1483年机会终于来了,爱德华四世在一次划船后感染风寒而死,年仅40岁。爱德华四世年仅12岁的儿子准备继位,但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挺进伦敦计划抢夺皇冠,领头人就是爱德华四世的弟弟——理查。王后伍德维尔带着孩子逃入威斯敏斯特教堂避难,在中世纪人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死后如何得到救赎,因此对上帝的信仰使得进入教堂抓人成为一件道德上不允许的事情。残忍的理查绑架了王位继承人后,又威逼伍德维尔交出另外一个儿子。他将这两位王子关入伦敦塔,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两位王子的死是不是也与乔佛里和托曼有点相似)。不久之后,理查登基成为了约克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理查三世。
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兰开斯特家族的玛格丽特与约克王朝的王后伍德维尔组成了联盟(两位幕后主导颇有老玫瑰和小指头联合的感觉)。两个母亲不仅决定武装推翻篡位者理查三世,而且通过联姻加以巩固她们的联盟。玛格丽特同意让自己的儿子亨利·都铎迎娶爱德华四世的女儿伊丽莎白。然而好事多磨,起义被镇压,作为女人的玛格丽特在骑士精神的保护下仅仅受到了在家监禁的处罚。但这次失败也不是没有意义,它分化了约克家族内部的力量,由于伦敦塔中两位约克家族的王子失踪,篡位者理查三世的支持者已经越来越少(个人认为《权力的游戏》大结局中家族的内部矛盾导致分化是重要一步,现在瑟曦和詹姆之间已经出现裂痕,而雪诺和珊莎也有可能出现分裂,这都为龙母获得最终胜利打下了伏笔)。亨利·都铎此时不仅拥有了兰开斯特家族的支持,而且由于与约克家族的伊丽莎白订婚,从而也得到了反对理查三世的约克贵族的支持,他返回英格兰夺取王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两位王子并不是理查三世所杀,而是玛格丽特暗中安排的。不过理性分析来看,这一事件的最大受益人就是亨利·都铎,从此他与王位之间又少了两个竞争者,只剩下了众叛亲离的理查三世(这点与剧中情节颇为相似,乔佛里的死就是老玫瑰策划的,而老玫瑰从装束到行事作风都有玛格丽特·博福特的影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变故出现了。理查三世的独生子病逝,王后(“造君者”kingmaker沃里克之女,英格兰真是小地方啊来回来去就这么几个人。但她嫁给了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家族也颇有珊莎的影子)也长期卧病在床,无法给王朝生下新的继承人。爱德华四世的女儿伊丽莎白成为了关键人物,她代表了约克家族另外一半的力量(谁娶了她就会立即获得巨大的政治利益,这就好像谁娶了珊莎谁就能够得到北境一样)。无论亨利·都铎还是理查三世都看到了这一点,两个人都摩拳擦掌为此而展开竞争。当然,实际上理查三世是伊丽莎白的叔叔,不过中世纪的英格兰近亲结婚比比皆是。其实罗马教皇早就有明文规定禁止7代以内的近亲结婚,当年征服者威廉迎娶法兰德斯(现在比利时西南部非常靠近敦刻尔克的省份)公主就遇到了类似问题,教皇认为是近亲结婚,就是不发给结婚证。教皇不仅管结婚,还管离婚。亨利·都铎的儿子亨利八世就是为了跟第一任妻子(西班牙公主)离婚,又拿不到教皇发的证才间接导致其将英国步入新教行列。
1485年,亨利·都铎在法王的支持下在老家威尔士登陆,并一路招收支持者参军(其实虽然龙母是女性,但马丁将很多亨利·都铎的特点都赋予了她,例如自幼在海外漂泊,顽强坚韧,有成为一代明君的素质。而且第六季最后龙母的千艘战船杀回维斯特洛大陆,难道没有亨利·都铎重回英格兰的影子吗?)。在与理查三世军队的对决时,玛格丽特甚至为儿子组织了一票人马。由于两边力量均等,玛格丽特的丈夫托马斯·斯坦利成为关键因素。狡猾的托马斯·斯坦利很晚才来到战场,当看到亨利·都铎占据优势时才带领手下加入养子的队伍,成为了压垮理查三世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他的临阵倒戈,使得理查三世完败,在战斗中死于疆场。然而在莎士比亚这位都铎王朝的赞颂者笔下,驼背丑陋且为了王位不惜一切手段的理查三世是从战场上逃走的。
从此都铎王朝建立,亨利·都铎成为了亨利七世,他迎娶了伊丽莎白,从此兰开斯特红玫瑰与约克白玫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红白相间的都铎玫瑰,正是这场战斗加上这场婚姻才结束了30年的玫瑰战争(战争和联姻是一柄宝剑的两个刃,缺一不可。战争直接压制竞争对手,而联姻则可以化解矛盾,统一国内各派势力。预计在《权力的游戏》大结局中同样少不了一场婚姻,当然很多人都看好龙母和雪诺)。亨利·都铎也十分精明,他没有立即与伊丽莎白成婚,而是等上了几个月,因为他可不希望迎娶的王后还怀着理查三世的骨肉。
这一切的幕后主导就是玛格丽特,她用智慧和婚姻来实现了兰开斯特家族的复辟。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男人书写了历史的时候,这个女人却默默地改变了英格兰的历史轨迹。所以,现在《权力的游戏》中剩下的主角女多男少时大家也不必奇怪了!
很多人都在谈异鬼和龙,但我认为在这部轻魔幻的剧集中,如果他们二者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也就不正常了。从竞技场中给人脆弱感觉的大龙卓戈就能看出,虽然在维斯特洛大陆收复王权的战斗中三条龙肯定会发挥作用,但估计也仅限最后的攻坚战,类似“黑心”赫伦被龙炎活活烧死在焚王塔中。而异鬼其实代表了某种强大的外部入侵力量,从这点来看异鬼比铁民更像维京人。在历史上,征服者威廉成为英格兰国王前,这里的确有七个日耳曼人的小王国。而正是从海上而来的维京人让一个个小王国灭亡的同时,也诞生了一位挽救国家的领袖——阿尔弗雷德大帝,他扛起了抵抗维京人入侵的大旗,并最终将七国融为一体,被尊称为英国国父。所以说,每次外敌入侵都会造成原本分裂的国家重新团结,这也是异鬼入侵的积极一面。可以预见,在维斯特洛大陆内乱最盛的时候,长城的倒塌和异鬼的南下必将让各方势力联合起来,挽救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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