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个喋喋不休的妈妈,无论我们有多大年纪,只要她还健在,总是习惯把嘴背在我们背上,都好大一个人了,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非得看到我们落实她的意思这才停息一段时间。
我打小跟妈妈待的时间最久,爸爸为了养家常年漂泊在外,还在幼童阶段的我爸爸每年还能回来两次,随着我渐渐长大,一两年没见着爸爸那是都常事。
从小跟爸爸的话比较少,他一直以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和他说话我都是颤颤惊惊的,不管遇到开不开心的事,我喜欢第一时间向妈妈倾诉。
我妈没什么文化,说不了多少上得了台面的话,脑子里的整天想的是这个家要怎样过日子,孩子是否穿得暖、吃得饱饭,身子骨好不好。
庆幸有他们从小到大对我的保护,以至于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我能有个舒舒服服的小日子,没吃过什么苦,这也导致我的独立能力和适应能力普遍比同龄人差。
成年的我意识到这份爱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将会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毕竟父母这座山早晚得有崩塌的那一天,想到这,我故意只身一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的时候,爸爸是连连点头赞成,妈妈却是一万个不愿意,奈何她做不了爸爸的主,不得不答应下来。
临走那天,她天不亮就起床,帮我收拾行装,做了我最爱吃的阳春面,量比平时足,一碗面下来鼓鼓的肚子把衣服顶得半尺高,赶集时还专门给我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包,里面也不知道她装了什么,塞得紧紧邦邦的,背起来特别吃劲。
那时交通不好,到车站得步行一个小时,出门时一把抢过我的背包,她本身个子小,背包背在背上,基本上顺着地上拖,我多次和她抢,她一边推一边骂我,重重的背包压弯她的腰,但她依然拼命地踏着小碎步,走在我前头。
到了车站,火车缓缓启动,她站在站台前,死死地盯着我,眼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短小的手掌朝我一个劲的拜拜。看到这一幕,汹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齐刷刷地流淌过我的脸颊,染湿我的衣领,火车渐渐离开我最熟悉的地方,最熟悉的那个她早已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每年只要我一回去,妈妈就会拉着我的手说半宿的家常话,前几天是关心,接下来的日子是管闲事,一件芝麻小的事,要在我耳边说几十遍,什么事她都想亲力亲为。
长大的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她对我还是管小孩子那一套,问东问西,忙前忙后。说得烦了顶她几句,她又在那哭哭啼啼的,说我长了翅膀硬了,不要老娘了。
她过于干涉我的个人生活,搞得我没一点大人的样子,导致谈了很久的姑娘一来我家,看到我妈这么对我,气冲冲地出门,二话不说直接跟我分手,说我是妈宝男,以后绝对靠不住。
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个个都结了婚,有了孩子,这让三十多岁的我开始压力无限大,于是我开始逃避她,宁可多和她多通电话,都不想回来见她,就算过年也不回家,找个借口说厂里过年只放一两天,路程远就不回来了。
这一晃五年过去了,我如愿以偿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些年忙着自己的事业,每天有打不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应酬,一天累得死去活来,回来就只想躺着玩手机,根本想不到打个电话回家,连回家的兴趣都没了,每月打点钱过去,逢年过节寄点穿的、吃的算了事。
那个曾经我视为梦魇的声音,我再也听不到了,因为我们从听变成说了,说来说去始终是那几句,孩子们听腻了,要么各自回到房间里,要么找个借口远离我们,话到嘴边,怎么可能任它吞回去,于是对着空气说了几句,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墙上滴滴答答的钟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