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季雨季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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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小女儿,我来到了那个本该是属于我生活的城市。见到了那个可恨的女人。只所以这么说,是我不想叫她母亲。她不配这样的称呼。

我眼含热泪,拿出当年的地址和信物。叫她:“妈,妈——”我跪了下去。

“你是谁啊,我没有这样的女儿。没有过。从来没有过,我不认识你。”她挣脱我,转身走了。

你真的那么狠心么?相同的外貌怎能掩饰以往的羞耻?也许你是对的,你又嫁了人,你的拖累越少越好。但是你的骨肉就在眼前,她在泥沼里挣扎,你情何以堪?是什么浑浊了你的双眼?物质?地位?幸福?

是的,这些,苦难中的孩子给不了你。为什么你不能象施舍路人一样的给出一点善良呢?我没有文字可以形容你的冷酷和漠然。

我鄙视你!

算了吧,我走......

我来到了一所破旧的房子前,这里是那个女人和前夫生活过的地方。里面闪过一位慈祥的白发老人。我说明来意。老人赶紧把我带进房里,然后出去买菜。热情的招待我。他的儿子和媳妇告诉我。我不是老人的孩子。我是在他们离婚之后两年才出生的。老人没有和我说什么,看得出他们生活也很窘迫。临别,老人的儿子递给我一百元做路费。

我感动老人以及那个或许我叫哥哥嫂子的善良人。那时候的钱,是命,是血。不仅仅是食物,是水。我很感谢他们。

可是现在要往哪里去呢?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与悲戚?长途汽车里我昏睡中做梦。梦里我在着急的寻找一个家。对,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我的路该怎么走,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有个家。找一个善良的人嫁了,那个人可以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身份。只要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其他的都不重要。我有信心过好以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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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汽车到达终点的时候,我没有回娘家。养父有一个姨妹在县城边上,我叫她姨姑。姨姑是个善良可亲的人。我在那里过了三个月,那三个月里,我什么都无心做。终日食无味,宿无眠。姨姑想方设法的劝解我。我感谢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给过我温暖的人,她让我至死不忘,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恩人。

我的倔强与坚强,被宿命的事实逼进坟墓。我成长在孤独的路口,盼望一场突如其来的尘缘。

我不是个不知羞耻的人,我的再嫁实属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天,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比我大两岁。他是一个老实人,刚刚离了婚。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他离婚的原因是婆媳不和。他很孝顺,信了母亲的话,离了前妻。当时,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的父母亲是极力反对的。原因是我身材矮小。又带了小孩。我只好把孩子寄养在亲戚家中,等我有了点基础再接过来。

终于有了家了,我的心也有了归属感。这里是我的天堂。丈夫在二百公里之外的煤矿上班。每月才能回家一次。他对我很好。我给他讲我的经历,我的痛苦。他总是和我相拥哭泣。他说,从现在起我不再让你受委屈了。我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忘掉伤痛。那一年,我再次手术解扎,舍命为我爱的人生下孩子。第二年,我和他的儿子健康出生。只要政策允许,哪个女人不能有儿子呢?野百合终于也有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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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结婚的时候,处在磨合期间,我们也有过争执。一次,从来不抽烟的他,放假回家,买了一包五十多块钱的香烟,散给邻居老乡抽。我说他,我们家孩子多,要节俭。给邻居烟抽也可以,买便宜一点的就行了。也怪我,说的太多了。他烦了,打了我。把我的腿都给踢青了。我没还手。等到他下次放假时看到了,问我:“腿怎么啦?”

“不是你打的么?”我说。

“你真笨,我打你,你怎么不还手?”他继续说。

“我不还手,我已经习惯了,我从小挨养母打,挨我弟弟打,在前夫家里挨打,到你家又挨你打。我生来命贱,如果我还手,你不是还会打的更凶?打吧,打完了,你也就出气了。只要打不死,我还跟你过。”老公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哭着向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打我了。从那以后,真的没有再打过架。

我征的他的同意,把小女儿也接过来了。公公婆婆很严厉。不许我带小女儿过来。可我现在的老公不嫌,每次他们来骂我,老公都来替我遮挡过去。同样,我幼年受苦,受尽折磨,我不能让他和前妻生的孩子也受苦。我拿当亲生的一样。孩子亲切的叫我妈妈。我供养他上学,给他吃饱,穿暖。没考上大学,我给他认了师傅,学了手艺。现在有很好的生意。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儿子。

生下儿子之后,把小女儿也接来身边。再加上老公的大儿子。我们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的过日子。他们两个大孩子在家带小孩子。我就出去赚钱。老公上班。我自己借钱买了辆三轮车,专门跑出租。每天收入比老公上班多年的单位工资还多。我不分白天黑夜,不分严寒酷暑。辛勤的忙碌着。如今我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家中已经购置了两三百万的房产,给两个男孩子平分。

孩子们对我都很好,前些年,公公婆婆因为我带小女儿过来,老是来我们家骂我。那一次闹的特别凶,接连骂我一个星期。说我带老公的儿子是应该的,带我小女儿过来就不行。我老公气不过,和他们吵了一架。老公说:“我们的孩子我们来养,管你什么事?”结果被公公拿板砖打翻在地。头上的鲜血直冒。

我们的大儿子,当时在上海开店,从上海急匆匆赶回。把所有的姑姑,小叔,爷爷奶奶都叫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以后,不许你再找我妈妈、爸爸,这个事就我做主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妈妈。如果以后再发现你骂我妈妈一次,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别想我们家再养你老了。”

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他知道爸爸妈妈不容易。妈妈为了他们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穿过一件好衣服。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如今,大儿子也成了家,媳妇也很孝顺,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女。我的大女儿也已经成家生子,婆家待她很好。很遗憾,我没有给她幸福的童年生活,觉得对不住孩子。小女儿也长成了大姑娘,坚强自信,工作积极。小儿子也十八岁了,身高一米八,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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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需要再叙述一下我的养父母。当年把我不负责任的扔出去。应该是当我死了吧!没想到,现在生活全部指望我,养父去世了,临终前所有住院的费用,医院的照顾都是我。

他唯一的儿子,家中遭遇不幸,二十岁的孙女肝癌去世了。去世前的一年半时间,两次手术住院,全部由我来回跑去照顾。花光了自己的积蓄,我当时仅有的一万元积蓄也全搭进去了。孙子有肺结核病,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要服用大量的药物。目前是债台高筑。

养母双目几乎失明,平常的饮食起居,儿子媳妇也无暇顾及。每天盼望着我去能给他送点吃的,用的。我老公每次去都给钱,给买衣服。我老公真的很好,他说:养母对你再不好,你也是在那里长大的,我们就别去计较她了。”

是啊,对一个快死的人。我还能计较她什么呢?正如养父临终前流着眼泪跟我说:“闺女,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有想到,后来全亏你了。”

学会忘记,才能轻松的生活。时间会掩埋任何祭祀的牺牲,忘掉痛苦,让阳光重新照亮生命。漫漫的旅途,我坚韧的走过了人生的花季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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