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林树

曾经看过一本正能量爆棚的书，我也尽我全力完成一个粉丝该做的事，我把这本书安利给了身边每一位要我推荐书单的朋友。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此生未完成》，对，就是那个32岁复旦女教授积极抗癌的故事。

读她的文字，几乎看不出来是她一边忍着病痛一边拼着命写出来的作品，语言风趣、幽默，不论一件多么严肃痛苦难堪的事情，她也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讲出来，如同在说着旁人的故事一般。那是一份豁达，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她的抗癌宣言是“活着就是王道”，聪明的人对未来不会有过分的期待。他们的聪明之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而于娟教授最坏打算的底线是“可以活着”。所以，当得知是乳腺癌时，她和家人居然庆幸的笑了，不就是胸前二两肉，割掉就好。

然而，事与愿违，最后她还是“弄丢”了儿子，放逐了父母。她说，“我相信，我会成为奇迹”、“无所谓病痛，人没有不能承受的痛苦，还活着，我就已经知足了”、“活着就是王道”。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没有成为奇迹，她终于没有活着，她终于走不上王道。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原本以为可以在未来的时间里，享尽生活的种种幸福，却终于逃不了命运的追逐。

记得当时一口气就看完了整本书，被感动得泪流满面，看完之后我在空间里写了一篇不长不短的感触，折服于她面对困境时乐观心境。在她的书里，让我流泪的依然是描写关于亲人的那些语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天天盼望着她有出息，为她骄傲，然而奶奶过世时，她在地球的另一端，她说她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去了挪威，是因为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奶奶走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她却听不到，见不到，触不到。后来，她回国，准备要好好孝顺父母，她说她努力工作，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和利，只是希望亲人能够过得更好。但是，她得了乳腺癌，父母一夜白了头。

龙应台的书里有一句道尽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百转千回的牵挂与疏离的无奈：子女与父母的缘分，就是父母看着子女的背影越走越远，而且不必追。而在于娟的书里也在每次读到关于她描述亲人的句子时，能从字里行间里感知到她对于这世间的感情是如此不舍。因为，父母刚老，儿子还小，爱人尚年轻。

没错，当时她的积极态度感染了很多很多人，也包括我，后来又出现了同样面对癌症积极面对的熊顿，她的故事甚至在去年被搬上了大荧幕，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滚蛋吧，肿瘤君》，有笑有泪，却没有悲悲戚戚。

我不知道，在她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积极写作时，她一次次被抢救过来后露出笑脸时，她的家人在经历什么？我也不知道，熊顿的亲人看到追悼会上女儿的视频时在经历什么？

但是，直到自己母亲车祸住院，我对那一份份的乐观有了不一样的感知。一个家庭里有一个人生病，最有可能乐观的一定是那个生病人自己，身边的亲人是很难表达这份积极态度的。在病人哭的时候，你不可以陪着哭，病人笑的时候，你要笑得更开心，但是你永远没有办法做到病人本身那般坦然。

就像你的母亲会在电话里因为听到你鼻塞的声音就辗转反侧一晚上，而你压根不会把这个小小感冒放在心上，你一个劲儿告诉她没事，而她却会自己脑补出你各种一个人在外地工作的凄苦。你甚至都烦了，责怪父母怎么会这么大惊小怪，但是还没有成为父母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这份担忧就是天性。怎么破，我就是每次回家必定把自己打扮得跟男朋友约会一样，自己在生病期尽量不跟家里通电话。

最近在照顾母亲的间期，写了一些心路历程，原本只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却没有想到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在我的公众号留言，给我支持和鼓励。其中有一位朋友是陪岳父住院等待手术的，讲到自己三年前父亲去世时自己没有见到最后一面，那种心痛是用自己尘世的所有去换取都甘愿的。我不敢说自己特别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在那次对话前，我也经历了母亲在自己面前2次呼吸心跳骤停的时刻，那样的绝望和撕心裂肺是就算经历万般苦难都不愿意再承受的，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真正害怕。

我记得当时我回复了一句“有一份私心是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第一是母亲可能会偏瘫，那就大家辛苦点，好好照顾，慢慢恢复；第二是母亲的医药费，虽然父亲年迈，但是我和姐姐还年轻，还能饿死不成。现在想来其实跟于娟教授的底线是不尽相同的，“活着就是王道”。所以，当看见母亲不是在与伤情作斗争，而是与死神作斗争时，就真的害怕和惶恐了。依稀记得那几天一闭眼就是母亲乌紫的面容，瞪得大大的空洞的眼睛，泪水装满了的眼眶。有时候坐在病床边，突然就感觉她好像没有在呼吸，便赶紧下意识去摸母亲的颈动脉。这个很傻，但是很真实，每一次的搏动都能很好地抚慰自己的害怕。

即使这段危险期过了，母亲的病情也趋于稳定，但是有时回忆起那几天时，我还是那么自私地想，我愿意代替母亲躺在那里，被抢救，被治疗。这时我才知道在一场与病魔的抗战中，只有病人本身是有权利乐观积极的。或者更加消极一点来说，作为亲人，我们基本上没有资格不去笑，但是这永远谈不上是一种面对要失去亲人的坦然。

所以，那时候那么自私地想要代替您，去逃避那时经历的不安和恐惧。

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替代不了您。未来的日子还好长好长，长得我根本看不到边界在哪里，我还是需要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孩子，您还是那个即使躺在病床上也对我牵肠挂肚的母亲。

或者说，其实无论再遇到什么，我都永远不能替代谁，只是能够成为更加丰盈的自己而已。就如那位朋友，他告诉我，真正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刻骨铭心是什么意味，然后他把自己的岳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待。我真的觉得他做的真是太棒了。

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祸事，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盯上你了。小时候觉得自己不平凡，长大后觉得自己太平凡，平凡得没有衣锦还乡，平凡得没有天有不测，平凡得没有大喜或者是大悲。

其实我们都很平凡，平凡得不吃东西就会饿，平凡不好好休息就会身体跨，平凡得升职加薪，平凡得流落街头，平凡得这世间所有的好事或者坏事会以同等的几率落在我们身上。

余生还很长，我们都是上天眼里的小角色，好好珍惜有幸能够在这一生同台演出的人，不论那一刻，都不要经历“我曾经那么自私地想要替代你”，不要追悔，还能相互紧握双手，就不要轻易不耐烦，轻易恶语相向。

前路崎岖坎坷或者阳光普照，能同行就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