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岑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费力起开一瓶蜜桃味的泡泡汽酒,关系好的时候给他设置过一个专属来电显示,用的OwlCity的《The Saltwater Room》,北方夏天的风很燥,眉眼前稀疏的几根刘海,湿热的贴在我的额头上,和某山寨的炸鸡店送的劣质可乐一样令人难过,而且,更过分的是他家店的可乐从来不会加冰。
“你现在干嘛呢,”我把手机随意放在了桌子上,开了扬声器,岑于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慵懒,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愿意懒散的躺在我的腿上,我喜欢他微卷栗色的头发,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摆弄,为此我还专门贡献了一个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头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给他扎一个少女心满满的小揪
揪。
“怎么,想我了??”
没有起瓶器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起泡酒的瓶口有一条黄色的丝绸,也是打成蝴蝶结的样子。我妈妈曾经笑道,我的声音低沉又有点沙哑,和一个女歌手田震的声音差不多。我没有听过那个女歌手的歌,反正总归不是温温柔柔,软软糯糯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比莉的《DEAR JOHN》依然撩的我心痒难耐,沙哑的很有味道。
“你觉得我想你吗?”话筒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以前的岑于从来不抽烟,现在的岑于不是我的岑于,我没出声,接着开我的酒。
(二)
When we meet, we should be better.
阿双给我推荐这瓶酒的时候我正在空调房里敷面膜,“媛媛你不知道这瓶酒在冰箱里冷冻一下再拿出来喝是有多爽!我他妈一个老阿姨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而我正在衣柜里翻着胡乱堆砌的衣服,难以置信,里面竟然找不出一条基础款的白T,“怎么,还能让你有18岁时的青涩不成?”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刚刚高考完和岑于去烟台旅游的那几天,大片大片的海水翻涌而来,我穿了一身蓝色的连体泳衣,光着脚,深蓝色的海水一次次冲刷着我的小脚丫,我一只手拽着岑于的短裤,一只手就乱乱的摇晃,时不时扭扭他的耳朵。他就楞楞的往前走,手里拿着我的拖鞋。后来我的泳衣小了,我的大裤衩子和人字拖也都没了。
没什么好唏嘘的,“明天我去买果酒,”我顿了顿,跟电话里的阿双认真的说,“醉酒是需要人陪的。”
“噗,果酒不醉人。”阿双笑了笑,关了电话。
好吧。果酒不醉人。
(三)
“喂?”
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把我家原先那套旧房子卖掉,然后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大概是第一口烟,压抑的喘息声,我心里莫名有些堵。
“我也不想考什么教师资格证,连个家都养不活。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其实我想的生活挺简单的,没什么太大的追求,”话筒里没了讲话声,我能很清晰的想象出岑于抽烟的样子:一个穿着大垮背心,大裤衩子,然后头发乱糟糟的,蹲在地上,眼睛微眯,但黑眼珠却亮的迷人的二十岁鲜活的少年。岑于的皮肤很白,是全身上下都很白的那种,当初我就是被他这种乖乖的样子迷了眼。
岑于接着平静的讲道,“说好听点我这种是平淡,说难听点我这种是不求上进。”烟头灭了,打火机抛物线落到桌子上的清脆声,我心里似乎更堵了些。
如果算算没错的话和岑于分开没有四个月也有五个月了,当时还挺冷的,他非要抓着我的手,长城路两侧的小区都是老房子了,来来散散的多是老人,平均两个人里就有一个养狗。我常取笑岑于说,你看你扎小揪揪,也和那条卷毛贵宾一样,他哼了一哼,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我突然发现他原来是和我爱豆同款的葡萄眼,不过眼睛里多的满满的都是我。
那天晚上他的话很少,我总觉得如果他真的想讲些什么迟早会给我讲的,我觉得不管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都要给彼此留一个合适的空间。好吧,其实我不过是确信他是真的爱我罢了。
(四)
“就把房子设计的和我们想的那样,很舒服很温馨。北欧风你喜欢的,也成。”
“怎么,这是邀请我和你旧情复燃?”话筒里传来岑于扑哧的笑声,我轻轻的哼了一声,“我觉得你老了,岑于。”
“依旧小鲜肉,”岑于笑着讲,“只是有些现实的问题不得不考虑。”
“可是大哥你才20岁!!想这么早干嘛,万一就有个傻大姐不要房不要车不要存款还要跟着你呢,”我没好气的说。
岑于笑的更欢了,“你啊,对了,你不原来还说要包养小白脸嘛,我觉得我还挺白的,考虑考虑呗傻大姐。”
岑于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讲着,七月份的晚上天黑的很慢,楼下小孩子的嬉闹声,夹杂着对面房间的装修噪音,很多话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或许根本不需要我说些什么,所幸今晚的夜不是那么安静。
“我以后要对我老婆好,我要宠着我的女人,不让她生孩子,生孩子太疼了,我妈妈讲以后要把我老婆当女儿一样的疼,还说不让我吃醋,我怎么会吃醋呢,我开心还来不及……”
分手的那个晚上其实很平静,我们俩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周遭没有人,昏黄的灯光自带一种暖色调的温馨,岑于的眼睛有种小动物那样的清澈无辜,眼下有着我羡慕的卧蚕,他看了我许久,忽然微微的笑了,“要不我们俩分手吧,”
我定定的看着他,愣了一下,手还握着他的手,揣在衣服兜里,他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大抵不用力气就可以抽出。我仔细分辨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可惜我看不清。“Really ? Are you sure ?”
岑于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低声说了句“嗯。”他穿了一双经典款的阿迪,我陪他一起买的。
我有很严重的躲避型人格,遇见我无能为力或者不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努力的避开或者沉默不语。可是那天没有多久,我便说了声“好。”还像往常那样附带了一个元气少女的微笑。
往后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我们俩没有发过一条短信,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我没能问问到底为什么他就突然放开了我的手。大概想着结果也就这样了,唯一的后遗症就是此后的日子里常常在梦里心塞哽咽。
(五)
May everyone who has parted ways live to the fullest。
愿每一个分道扬镳的人都能活的尽兴。
我废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瓶塞弄了出来,据说这种酒是从意大利传来的,用白葡萄与桃子汁混合。如果能在里面加一点绿薄荷或许会更清凉,果然我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香甜软腻的果酒。
岑于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跟我讲,“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道,“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觉得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不是吗?”
他又笑了,说了句“我爱你。”
我说“我的酒打开了,我也是。”
其实我还想跟他说,我把他的来电显示换成了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Austin Mahone的《Send It》,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会一直保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