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岁月已经将他改变,他不会在跟你倾诉他的烦恼、更不会去耐心听你的快乐。
但是,隔一个月,我会给他个电话,告诉他,我没事,只是给你一个电话。
他是才华横溢的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他就读于安徽一所名牌大学,本来毕业应该留校任教,却选择了“下海”,只是老天并不一定眷顾才子,他经历了人生中很多磨难,失败、牢狱。。。。。也得到了人们眼中所谓的幸福,结婚、生子。
我是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他,当时他正在一家国内著名的IT企业当副总经理,偶尔会回到合肥看望他的朋友,而我正处于贫困潦倒,生计难保时。
这段日子持续的很长,我随时能感受到像山一样的生活重重压力,虽然我很努力地找几个工作一起做,但仍然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我甚至看不到前进的方向,爱情、家庭、事业都一塌糊涂。我象条流浪狗一样混迹在陌生城市边缘。他无怨无悔地给我莫大的帮助,经济及精神上,“陪”我度过了人生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
他相信我会有未来。
那段时间里,我一边打工,一边自学网站开发技术,心里想总要学一技之长,给自己个安身立命之本吧。
我经常给他电话,咨询在学习中遇到的困难,他会不厌其烦地耐心给我讲解,从网站的框架设计、美工设计、程序语言到网站服务器管理,他样样精通。在他的细心指导下,我的进步很快。可以独立给企业建站,并且有了一定的收入。
2002年,他从广州回来,看望他的另外几个铁哥们,并在合肥小住。听其他朋友说我没吃过螃蟹。他一下购买了10斤螃蟹送到我的住处,当晚几个朋友,蒸螃煮蟹、把酒欢歌。
男人之间的感情,不像女人之间情感丰富细腻,不会去刻意表达内心的深切感受。我也同样把这份感激留在心里。总感觉“欠”他太多,不知用何种方式回报。
二
2004年,他突然辞去了广州的工作,返回合肥。据他朋友介绍,合肥有他的大学同学和朋友,他认为安徽未来发展很具潜力。所以回来创业。
他临时租了一处套房。周末,我们几个人会相约到他家里,“享受”他的美食。他知道我的经济很困难,经常购买些计算机方面的书籍给我看,也会到我的住处请我跟儿子到饭店里吃一顿。他也很快就找到工作,在一家汽车企业里当技术总监。
由于都居住在一个城市里,交往也日渐频繁,虽然我掌握了一定的网站开发能力,但对服务器维护还是知之甚少,黑客频繁出入我的服务器。他只要有时间就会主动进入服务器里为我处理。同时也将他们本公司的网站交给我开发。
就这样,慢慢地我的生活开始有了些好转。生活也突然变的忙碌起来,我们几个朋友从每周的聚会,改到了每月聚会。后来他在合肥的公司总部搬到了马鞍山,跟他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
但是只要回到合肥,他就会来我工作的地方,帮我处理一些技术的问题。只是他变的越来越沉默。05年,因一个企业催交网站,但网站程序一直没修改好。他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从芜湖刚回合肥,帮我修改程序。整整一个晚上,他没说一句话。
我感到了他的变化,但不知道问题出自哪里?
05年底,由于各种原因,去了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做网站也成了业余职业。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经常出差,奔波于全国各地,偶尔去马鞍山的时候自然便去看望他、只是他的愈发沉默,让我一下很难适应。我试探地问了问他的工作情况,他总是搪塞几句应付过去,我也不便多问。
07年,接到他的电话,他跟我说他要结婚了,让我参加他的婚礼。还补充了一句,我这么大了也该结婚了。
是的,他已经36岁了,一个人漂泊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家了。
我匆匆忙忙从合肥赶到他的老家苏州。第一次看见他漂亮的媳妇。
我逗他说,你小子还真能保密,金屋藏娇多久了?
他笑着没说话。我便对他媳妇说,你们要赶快加油生个孩子出来。
她媳妇害羞地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已经有了。
我骂他,重色轻友。
我看他眼神突然暗淡起来。
三
他结婚了,我们之间交往日益减少,他跟我们原来的几个朋友,也很少有联络,我也不能在凌晨出现技术问题向他讨教了。只是他过的怎么样,我们也无法得知。08年6月19日后,他的电话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此前,他跟我说他已经搬家了,说如果再到马鞍山就给他电话找他。
现在他的电话关机了,想找到他就很难了,我其他几个朋友也跟我一样,无法跟他联系上。
我们都很担心,他是否出事了?
08年8月26日,我突然接到他媳妇的电话。
他媳妇说,终于在网络上查到你的电话了。他卷入了一个经济案件中,已经被警方拘捕了。出一百万,可以缓期执行。一个极其欣赏他才华的老板愿意出钱。
此时他的女儿才出生3个月。
年底,我在庭审现场看见他。他背对着我们,一直没有回头,我相信他能听见我们的喊声。
在庭审中,审判官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佩服也欣赏你的才华,但是你触犯了法律。
09年5月。他媳妇给我电话说,他出狱了。我让他接电话。他依然淡淡的,跟平常一样。
6月份,他跟媳妇带着孩子来合肥跟我见面。他没有提到过去一年的牢狱生活,
之后,一切又恢复了从前。很少能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每次给他电话。他的沉默让你无法将话题继续下去。
年底,他媳妇给我电话抱怨地说,出狱大半年了。他只字没提过在监狱的日子。她有些不理解,夫妻间还有什么隐瞒的吗?说出来自己心里也会舒服点啊。
我想,这段经历也许是他心底永远的伤痛。他不愿提起也可以理解。他心里的苦、他的挣扎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媳妇告诉我,出狱后,为了偿还罚款的一百万,他选择了在出钱的老板那里打工,每天早出晚归,话越来越少。她很着急,但又无能为力。
今年年初,他媳妇再次给我电话说,她不小心看到了他在狱中的日记。日记里充满了对家人、对孩子、对朋友的无尽愧疚。他在日记里说,我承受一切打击和灾难,我选择把他藏在心里。
四
之所以写出以上的文字,是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在马鞍山,虽然没有去看他,也没有跟他联络,但是我相信即使沉默,我们仍然是哥们。
每个人都将接受生活重负下的考验,所有的困苦也都将随之过去。迎接我们的无论是风雨还是暖阳,我们都将无条件面对。但是我相信每一程都会有人与我们同行。
记录这段岁月,不仅仅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