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说的人不少,可真正懂得又有多少呢?
姥姥家的故事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从什么地方说起都不太恰当,干脆从小舅结婚说起吧。
第一章分家
姥姥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妈妈是姥姥最小的女儿,是大舅的姐姐。听妈妈说小舅舅结婚那日分外热闹,姥姥姥爷为他们准备的那场盛大婚礼,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随着小舅舅婚礼的落幕,姥姥的五个子女也算是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抱着老大家的大孙子,看着新进门的小媳妇,姥姥乐开了花。至今想起来,也许那段日子是姥姥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好景不长,小舅舅不想再过一大家子十来口人挤在一起的日子,于是和姥姥商量分家。大舅沉默着,不知何时得罪了自己的小弟弟。八十年代的农村,物质相对贫乏,姥姥为了满足最心爱小儿子的愿望,在村外单独盖了三间新房。于是问题就来了,一边是七间大房,一边是三间新房,该如何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小舅舅在新媳妇的撺掇下提出谁住大房谁照顾老人,还要给新房一些补贴。忠厚老实的大舅一贯认为长子要伺候老人,于是选择了大房,给了小舅舅一个当时的天价8000元,姥姥自此以后跟着大舅生活。
小舅舅心愿得逞后,手里又有了闲钱,过了一段潇洒自由的生活。
第二章卖地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农村如今成了成了城中村。地价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突飞猛涨。勤劳的大舅和大妗妗虽然在征地中获得不少好处,但是也凭着自己的双手把当初的七间大房翻盖成了二层楼,装修的漂亮异常。爱整洁的大舅每天为姥姥换一身衣服,床单每周洗一次。怕老人晚上口渴什么的,懂事的表妹依旧和八十多岁的奶奶一起睡觉,买零食总不忘为奶奶带一些,曾经心疼的大孙子也时常带着奶奶出去玩,家里一片祥和。
而我那小舅舅两口子加上表弟却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当初的新房成了旧房,征地的钱被小舅舅用来买了一辆车,从此以后开启了吃喝玩乐模式。有时候小舅舅心血来潮会去大舅家拉上姥姥到饭店胡吃海喝一番,然后姥姥高高兴兴地付了钱,回到家里逢人就说小舅舅孝顺,知道带着她到处逛逛,吃好吃的。每当姥姥对妈妈说这些的时候,妈妈都忍不住怼他“出去那么多次,那一次是他出的钱?再说那车你不是还背着老大出了几万吗?”姥姥好几次都不想搭理我妈。
在小舅舅家“奢华”的挥霍中,卖地的钱不久就见了底。有一次,他说没钱了,妈妈让我送点钱过去,大冬天的我十分不情愿。到了小舅舅家,只见陈旧的饭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少,我问表弟“不是没钱了吗?”
表弟从一堆肉里抬起头“再苦不能苦自己啊。”
我想想家里妈妈日日炒着大白菜,更加不情愿的把钱给了他。
第三章拆迁
拆迁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村里的大街小巷,村民们高兴的手舞足蹈。经过测量评估,大舅家可以换四套房子,我家两套,小舅舅家两套。大舅高兴极了,破了一次例,以往只为姥姥去饭店定些菜,这次带着全家去吃了一顿大餐,还说到时候赠送表妹一套房,全家陷入了美好的憧憬之中。
归来之后,姥姥陷入了无端的抑郁,谁说话都不理。大舅让妈妈过去陪姥姥聊天,姥姥哭着说小舅舅太吃亏了,只有两套房子。
无风不起浪,过了几日,小舅舅来到大舅家让大舅不要签字挑房,说是过几天把街道划给他再签。此时朴实的大舅竟也觉得对不起弟弟,于是提出如果街道划给弟弟他不再参与分配,而姥姥手中的几十万他也不要。时间悄悄过去了,好的户层选的差不多了,姥姥突然在家闹自杀,说是对不起小舅舅。小舅舅和小妗妗突然改口说当初那8000元是大舅给他们作为装修费用的,大房子要平分。我妈问那你们的小房子呢?姥姥和小舅舅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小舅舅的,不参与分配。大妗妗生气地骂着小舅舅一家,姥姥要去撞墙,村支书让去法院吧,大舅沉默着。妈妈生气地说让她撞吧,大舅憋了许久说“妈,我分。”
于是最后大舅给了小舅一套房子和5万元的现金,两家至此算是和解了,小舅舅声称要为姥姥租一个大的单元楼,今后姥姥跟着他们生活,姥姥整日笑容满面。
第四章买房
看着日益长大的儿子,大舅和大妗妗商量,回迁房是个饼,不知何时才能落实,儿子结婚最终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村里正好有80岁以上老人可以购买保障房的福利。鉴于以往小舅舅的表现,大舅和小舅商量问小舅买不买。小舅舅大手一挥,没钱。
大舅刚刚着手购买保障房的时候,姥姥又闹了起来,说是她的名额,要写她的名字。小舅舅也说写咱妈的名字,咱妈住着气势。大舅说我没说不让妈住啊,姥姥说必须写她的,要不她就要撞墙。这次大舅生气了,说“妈,你撞吧,你撞我也撞。”姥姥无奈作罢。
小舅舅一气之下自己租了一个民房,无声无息地搬了过去。大舅带着姥姥租了一个单元楼,姥姥和小儿子一起住的梦破碎后,将怨气撒在了大舅身上。
那次我去了大舅家,表哥和表妹对姥姥冷淡了许多,表妹找了借口搬了出去,大妗妗吃饭给姥姥端过去,但是总觉得多了一些冷漠。姥姥背着他们对我说“都是你大妗妗带坏了两个孩子,如今都不和我近了。”
大舅最终买下了那个保障房,小舅舅知道写的表哥的名字之后,帮朋友搬家路过姥姥楼下都不去看姥姥。
第五章骨折
姥姥出门溜达,不小心摔的胳膊骨折了。她的几个儿女轮流伺候她,她终于见到了亲爱的小儿子,心情好了许多。
大舅办完住院后,尽心尽力照顾受伤的姥姥,后来干脆办了一张就餐卡,好方便大家吃饭。小舅舅每次都是闪一下人影就不见了,我十分不高兴。
许久之后,姥姥来我家住了几天。小舅舅过来跟姥姥说没钱了,姥姥让我陪他去取钱,我说“为什么总是给小舅舅钱?”
姥姥说“住院的时候花的都是你小舅舅的钱。”妈妈说两个舅舅一人两万,你别偏了心。
姥姥生气地说我早晚会把那两万给老大的,我说那你取四万一人两万。后来姥姥还是取了两万给了小舅舅,妈妈摇摇头,别让你大舅知道,生些闲气。
那日大舅突然问姥姥,医保是不是报销了你的住院费,姥姥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大舅说医保哪儿说取走了,你把卡给我,我去给你查查。姥姥说卡丢了,我说“没事,姥姥,我们可以报警。”姥姥说“卡给你小舅舅了,谁知道他取走了,他没钱啊。”
大舅装修来我家借钱,我妈说姥姥把那两万给大舅吧。姥姥扭扭捏捏不说话,我看着突然老了十岁的大舅,心突然好疼。
姥姥嫌弃妈妈不每日给她洗衣服,说大舅每天无论多忙都给她捏脚洗衣服,妈妈说那你还不知足,姥姥说那本来就是小舅舅的。
第六章闲话
小舅舅一家可能觉得当地施展不开人家的才华,听说海南是个遍地黄金的好地方。于是姥姥一家听别人说小舅舅一家退了房子,举家迁到了海南,我看看坐在床上的姥姥,心中不是滋味。姥姥对妈妈说,都是因为大舅一家太过分了,把小舅舅逼走了。
这个被逼走的小舅舅过年归来,带回来四个芒果。姥姥视若珍宝,谁去了都要夸赞一番,妈妈说给我吃点吧。姥姥犹豫了半天,说“那我给你切半块吧。”妈妈说不吃了,大街上多的是。姥姥生气了,大声说道“大街上的能和人家从海南带回来的好?人家的是绿色的,好的不要不要的。”
小舅舅一家到处寄宿,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小舅舅一家是净身出户的,如今什么也没有了,房子都被大哥抢走了,姥姥买了一处保障房还被大舅强制写成了表哥的名字。认识的人见了大舅少不了指指点点,表哥愈发的不爱理姥姥了。
大舅如今也开始玩麻将,日日输个百儿八十的,平日里他要心疼半天。姥姥劝大舅不要玩了,省点钱什么的,大舅也会说“钱不定就成了谁的了,还不如自己过得惬意些。”
姥姥如今在大舅家过的十分尴尬,我能看出她迫切的想和小儿子一起住,但是小儿子却要她威胁大舅把保障房的名字改成姥姥的,左右为难的老人依旧精神矍铄。
终章
小舅舅跟他的好朋友打电话说,他们一定会从海南回来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个儿子净身出户而没有说法的。
大舅为大表哥买了一辆新车,全家一致选择对姥姥保密,每日对着耳不聋眼不花的姥姥,一家人不敢提车的事情,我也不知他们累不累。
姥姥偶尔还会要求大舅把保障房改成她的名字,大舅选择沉默。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舅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是血浓于水,砸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究竟是谁辜负了谁,也许我真的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