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书荒,又重温汪老的文章。他的文章看着真舒服,极平实的文字,却描写得非常贴切,真喜欢!仿他的《夏天》,我也写一篇。
从邻居大伯开始日夜守着西瓜地,我们的夏天就开始了。大伯的西瓜地就在我们小学旁边。于是,弟弟自告奋勇每天中午去大伯家拿饭给他送过去,可以得到西瓜吃。吃完西瓜再回到教室座位上趴着睡觉去。
一个同学每天早上上学前都拿一个小竹背篓放些饭粒进去,用绳子拴了绑在家门口洗衣服的小水塘边的大石头上,背篓里放一块大石头将背篓沉进池塘里,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去把背篓提上来,一底青色近乎透明的小虾,衬着白白的米饭,在出水那一刹那活蹦乱跳。
天气越来越热,终于放暑假了。漫长的暑假,作业是要️等到开学前两天才写的。农忙要持续半个月,每天天刚蒙蒙亮,爸爸妈妈就起床了,把我也叫醒,告诉我:米已经放好了,等会记得烧火煮饭,然后出门干活去了。我迷迷糊糊起床,闭着眼睛走到堂屋里,一头趴在堂屋的竹床上,又睡着了。有时候爸爸妈妈回家吃饭了,才把我叫醒,照样要说一下,然后妈妈急急忙忙去煮饭炒菜。对,小时候,我们那里一日三餐都是要煮饭炒菜的。因为干活的时候很长,要吃饭吃菜才不会中途肚子饿。
上初中后,我们就成了在田里干活的主力队员,暑假的时候正逢收早稻种晚稻,我们那里俗称双抢。那真叫一个辛苦,天刚亮就起床,趁着还不热,去割稻子或者拔秧苗准备插秧,太阳出来了,回家吃个早餐,接着干,快到中午妈妈回家做饭,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房顶上炊烟陆陆续续升起来,过不久,吆喝吃饭的声音也陆陆续续在各家门前响起来。妈妈把饭做好了就会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我爸的名字,叫我们回家吃饭。我们在田边的水沟里把身上的泥浆洗干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再打井水洗脸、洗手,冰凉的井水冲得真舒服,然后是狼吞虎咽地吃饭。无非就是空心菜、辣椒、豆荚、茄子、丝瓜、苦瓜、南瓜等自家菜地里的菜轮流吃,有时候有鸡蛋。吃肉,是要等有客人或者帮忙的人才去买。吃过饭后睡午觉到两三点,又接着出门,一直到天黑,回到家,要是稻子晒干了或者快要下雨了,就在昏黄的灯下收晒在地坪上的稻子。
要是哪天有人来帮我家干活,我就可以早上不去田里了,揣着几块钱,走大概二十分钟到大队部去买肉。清晨的露水打湿我的裤脚和鞋子。大队部是一个凹字型的大半圈房子,卖猪肉的是我们本家一辈的,他儿子和我弟弟是同学,他的房间在东面;卖杂货的是堂妹的大姨,她是一个寡妇,独自带大两个儿子,她占据着凹字的下面一横的一个大房间,柜台长长的,一截是玻璃的,里面摆着女孩子的小发夹、小人书、各种小文具、小玩具,总之是一个吸引孩子的地方,一截是高高的水泥台子,台子后面一排靠墙的货架,上面堆放着各种零食、干杂、锅碗瓢盆、各种农具配件、竹编的耙子、簸箕,甚至还有祭祀用的香烛鞭炮,简直是应有尽有。西边一排两个房间是村里赤脚医生的,一个房间是诊所加药房,一个房间是医生的休息室。经常会关门,因为医生要上门服务的。生病了去看医生经常要等,于是就坐在杂货店门口等。屠户是半边猪肉卖完就关门,每次买肉都要早早地去,要不然可能买不到。只有杂货店一天到晚开着。买肉的时候人很多,大人们指着这块那块肉说,我要这块,我要那块。我很胆小,只是站在旁边不开口,屠户就会指着我说,你来,要肥一点还是瘦一点。我于是安装妈妈的吩咐要求跟他说。他划好肉,把肉折成一个半尺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稻草结子,这个稻草结子是提前一天用几根浸湿过的稻草一头打了结准备好的,把肉从中捆好,打结的一头留出长长的,往里绕几圈,然后把圈往我手指上一套,我交钱,就提着匆匆回家了,这个时候,太阳升起来了。
大半个月的双抢过后,人也累了,牛也瘦了,好好地让牛养养。大人依然有做不完的地里活,小孩轻松点,可以睡到自然醒了,上午洗洗衣服,玩一玩,下午睡过午觉就要去放牛,把牛牵到水草丰美的地方,看着它不要吃掉农作物就好。我会带一个蛇皮口袋和一本书,牛悠闲吃草,我找个树荫坐下看书,看累了,躺下来看天,听风穿过树林、鸟雀叽叽喳喳。偶尔一不留神,牛跑到人家的菜地里吃了别人家的红薯苗。
要是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们也空闲了,那就好玩了。小溪里捉鱼、山上摘野果子、房前屋后打游击、捉迷藏、玩过家家,哪天不是玩得灰头灰脑,兴致盎然!
离开学还有两天了,弟弟的暑假作业几乎还是新的,于是,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连续两天,废寝忘食,拿我头一年的暑假作业,一抄了事。我也发挥超人的想象能力,几天搞定一个暑假几十篇日记。
自从15岁离开家乡外出求学,我再也没有在家渡过这么悠长又悠长的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