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连环杀人案在28年后终于告破，并成为大家近期关注的热点事件。对于犯罪嫌疑人高承勇，相信很多人除了痛恨他的残忍，也会很好奇，他的犯罪行为背后的成因是什么？

从媒体报道来看，他的人格具有多面性，有温和孝顺的一面，也有冷漠隐忍的一面，更有残忍凶狠的一面。按照意象对话的理论来说，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很多的子人格。在不同的时刻，不同的环境，是由不同的子人格出场来应对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我”不是一个“我”，我是由很多个“子人格”组成的“我”。高承勇也不例外，如果运用意象对话的技术，很可能在他的意象中会看到恶魔的子人格，这个子人格，会特定的情境和特定的人身上被激活。

那么，这样的子人格是如何形成的呢？通常来说，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高承勇有严重的超我缺陷，对杀人这件事反应极其平淡，杀人的时候只会有发泄兽性的快感，杀人后却没有内疚感。如果一个人的人格结构中，内疚感过强会造成一些问题，但如果完全没有内疚感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在临床心理治疗中，这种有严重超我缺陷的人是不可被心理治疗的。

从以往对有关连环杀人犯的研究结果来看，他们通常会一个有糟糕的妈妈，有一个暴虐的爸爸，或是童年有过受虐待的经历。这些经历导致他们内心冰冷，行为残忍。也就是说，他们人格结构形成的关键期，没有得到善待，内心缺乏人性温情的滋养，他们内心中有什么，就会给出去什么。

那么，父母在孩子的成长中，对孩子的人格形成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自体心理学家科胡特给出了一个答案，他认为在生命之初，健康人格的基础首先来自母亲的良好镜映，镜子的镜，映射的映。

在生命最早期，妈妈注视着婴儿，婴儿就从妈妈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和肯定，如果妈妈在注视婴儿时，目光中带着接纳与喜悦，婴儿就会感觉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内在充满进取力量。

同时，妈妈能够从孩子细微的表情变化中，从婴儿哭声中，了解并适时的满足婴儿的需要，在一周岁以内，母亲的即时反馈，给够婴儿足够的接纳和欣赏，孩子内在就会充满进取力量，这是孩子未来自信心的基础。

在孩子一周岁以内，爸爸的责任主要是在于提供各种支持，保障妻子有能力做一个足够好的妈妈。假如妈妈抑郁了，妈妈会掉在自己的情绪深渊里，根本没有能力很好的镜映孩子。那孩子的人格结构这一阶段就会发生问题，内在就会形成一个冰冷麻木部分，对人缺乏同情心。所以一个健康的孩子背后，必定有一个镜映良好的养育者，而这个养育者通常是妈妈。

随着孩子能爬，能走，独立性越来越强，这时孩子会发现，自己有做不到事情，自己那么的矮小，而爸爸像个巨人一样，可以把自己高高举起，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孩子内心中会形成一个理想化的对象，在小孩子的眼里父亲是力大无穷的，充满智慧的，无所不能的。

如果孩子能得到这样的体验，那孩子的心理结构中，就形成一个理想化的形象，这个形象在孩子以后的成长中，会成为孩子内在方向的指引。在孩子青春期之前，父亲要尽可在孩子面前保持这种理想化的状态，不要轻易打碎孩子的理想化，这样对孩子心理健康的发展有好处。

罗伯特.雷斯勒根据自己对一百多名连环杀手的观察，在《FBI心理分析术》一书中总结道，这些人几乎全都是偏执狂，而且有着类似的人生轨迹：6岁之前有一个糟糕的妈妈，8岁到12岁有一个糟糕的爸爸，12到18岁，沉浸在暴力幻想之中。而一个孩子，在母亲温暖爱的推动下，在理想化父亲的指引下，再加上后期有密友的陪伴，人格就会得到健康的发展。

父母对孩子是有一定影响力，但父母的影响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其实任何一种理论和研究结果都无法涵盖人类本身的复杂性。据网上能搜集到资料来看，高承勇共五个姐姐，一个哥哥，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高承勇母亲是在四十多岁高龄时才生下他。

通常来说，在中国的家庭中，最小的孩子会得到更多的关爱，他生长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生于六十年代的他，能上高中并有参加选拔飞行员的机会，这是比较难得的事情。说明他的成长经历不会坏到哪里去，他拥有自己的家庭，孝顺自己的父亲，两个儿子都考上了知名大学。从这些迹象看来，如果仅仅用童年决定论来理解他的行为，也许还有点牵强。

我更倾向于从一个更大视角来看待他的罪恶的动力，荣格的集体潜意识理论和海灵格的家排理论，也许能给出一些方向，或许高承勇不仅受个体阴影控制，也是家族阴影的背负者。

阴影是荣格理论体系中的原型之一，简单说，阴影就是被人们意识所否认排斥部分，通常也是社会规范和道德准则不允许表达的部分。荣格说：“每个人都有阴影，它在个体的意识中表达得越少，它就越黑暗、越密集。如果一种低劣的东西能被意识到，个体总是有机会去改正它。但是如果它被压抑，并与意识隔离开来，它就永远不会被修正，从而就倾向于在潜意识的某一时刻，突然地爆发出来。”

从高承勇的表现来看，他给乡人印象话不多，几乎不和人争吵，这样他就有可能把很多的攻力冲动压抑下来，成为了他个体的阴影，当这个阴影力量强大一定程度，就产生破坏性的作用。

海灵格发现每个家族都有一股隐藏的动力，家族成员会受到这股动力的影响，而这个动力在潜意识的深处，很难察觉。家族所发生的许多负面事件如：身心疾病、意外伤害、暴力犯罪等都是压制这股力量所导致的。

在当今这个浮燥的社会里，高氏家族还保留着宗氏祠堂，这一方面有其积极的意义，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宝贵财富，有值得我们吸收的精华。另一方面，也有其消极的部分，祠堂文化是在仁义礼智孝的熏陶下沿续到今，几代人过度的强调积极正向的一面，就会把家族阴影的一面压抑下来，当这些阴影被压抑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必然会以极端的方式在呈现出来。

警方通过DNA找到高承勇，让整个家族的人觉得颜面无光，也许是冥冥中一种警示。它警示人们要学会接纳阴影，整合阴影，如果我们能觉察到自己身上的阴影，承认有阴影存在，或许可以避免这样的极端事件的发生。

李菊红，壹心理专栏作者，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