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Y说起,看了最新一期的《极限挑战》,加上最近在翻亦舒的小说,所以很想再去趟香港。这话没毛病吧,中心思想是“我想去香港”。没想到Y回复说:你的精神世界好充实啊,不像我,那么空虚。
呵呵,我心下想着姑娘,你抓错重点了。再者,看个亦舒就叫充实,你若不是酸我,便是不够了解我。我这分明是闲得发慌才会去找点小说来打发时间。近来工作饱和度不高,尚有闲余,这才又想起很多女文青口中的“师太”,于是决定找来她的小说一读。换句话说,这是我在8小时工作时间里的一点偷闲。
反观Y,在高校做辅导员,事情多是多了点,好歹有寒暑假。我早上早起冒着高温赶着车时,她可以悠然睡到自然醒。我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码字时,她可以坐在空调房里发呆开脑洞。她不用偷闲,是真·闲。所以,看到她说自己好空虚时,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和没有假期的嫉妒。
姑娘,你有大把的心愿,又恰好有大把的时间,抛开你想跟偶像谈恋爱这种不切实际的心愿,你大可去放飞自我。我将此话悉数转述于Y,结果她的回答让我默默打出“好气哦”又默默删掉。
她说:我还要值班,要值一周呢,怎么放飞自我?
来来来,你出来晒晒太阳躺一躺柏油马路,清醒一下。
Y有40天假期,去掉要值班的5天,还有35天!35天意味着什么?相比于我们这种第一年入职只有5天年假,以后每年涨一天的人来说,就算工作到退休那年,也攒不到那么长一个假期,因为年假是个上有封顶的玩意儿。
结果手握35天假期、工资还一分不少的Y,却每天在空调房里葛优瘫,这让此刻的我变得丑陋,因为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看书、刷剧、看电影、去旅行,做她喜欢的糕点,哪一样也好过在家挺尸。
Y的家境算不上殷实,却也是衣食无忧。理论上,去个欧洲游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惜他有个关心时局又宠爱有加的爸爸。新闻看得多,对世界的认识也变得“全面而深刻”,毕竟动辄暴动、失联的新闻,也不是瞎编的。对于我提出的旅游地建议,Y一一否认,我不知道Y口中的“可是去不了”是源于她也正好向她爸爸提出过同样建议并且被否,还是她已深得其父看问题全面之奥义,反正我已不再向Y提出我关于旅游的拙见。
当Y说我的生活充实时,我并没有感到高兴。试问,你会跟一个乞丐比钱多么?
她说着羡慕我去过XXX,她也很想去,吃过很多美食,她也想试一试,一回头继续停在原地惆怅。她信誓旦旦地说,我应该列一份计划表。我笑,不是为了她终于被我说得振作起来而高兴,而是因为我深知这是一份永远见不到的计划表。
我已经预想到Y会在暑期结束时是怎样一副光景,一边遗憾着哪也没去、啥也没做,一边鄙视着她讨厌的某个同事居然去了她想去的地方。于是,对ta的讨厌更添一筹。而后继续带着这样的遗憾与不甘,开始新一轮的工作,和新一轮对假期的等待。待到寒假伊始,重新往复上面的故事。
除了旅行上的束缚,Y说她的父母在很多方面也会管着她,说多了都是泪。大概,Y真的有不能道与旁人的苦衷,但比起家人的干预,我想更多的还是来自她自己内心的禁锢与放纵,禁锢着自己为实现梦想而付出努力,放纵着自己去适应安逸,原谅着自己在原地踏步。
Y时常讲起一件事:当初啊,我父母就是反对我去美国(短期交流,原定半年,后因为毕业论文,缩短为三个月),但我执意要去,你看,最后我还是坚持了我的坚持,证明了我的能力。每当我“教育”她缺乏反抗精神、安于现状时,Y总要拿出这件事来当个正面案例。
可是然后呢,三个月的短期交流并没有让生活有什么改变啊,她既没有完成交流计划中预定的论文,也没有在脱离父母管束的大洋彼岸完成什么梦想,甚至没有因此结交任何新朋友,更别提偶像剧中美好的意外邂逅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她的白本护照上多了个很有分量的美国签。
也许你要说,每个人一个活法,你有什么资格去强求别人的生活方式呢?这话我同意,但有一点还需扪心自问,那些看上去遥不可及的事,是真的能力所限,还是从未有过努力?
比如Y喜欢做蛋糕甜点,那么她可以报班去学,可以跟着视频做,可以去各种甜品店试水偷技,可以搜集各种资料并整理成册,甚至还可以加入各种网络社交平台,讨论交流、发布成品心得。你看,仅仅这一个兴趣,就有多种途径可以让它无限接近梦想。
Y的不如意自然有来自家庭的因素,但她已经深深陷入为自己设定的角色中:可怜、受气、被管束,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以下无法放飞自我。所以,她终究在梦想中快乐,在现实中哀叹,如此往复。
Y是个善良、朴实的孩子,我不愿用狠话去伤害她。每每她发出对生活的美好期许却为不能实现而暗自神伤时,我会默默换到下一个话题。或许,她的内心并没有那么许多不甘,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听听她的不爽。所以,我又何必在尝试过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还要再浪费自己的口舌,又招致她的不开心呢?
Y就是那个装睡的人,除非她自己醒来,否则又怎可能轻易被旁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