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秋八月望日,中秋佳节,家家相聚,户户团圆。即使那些在京城里最为放荡潇洒的公子哥儿们,也免不得被长辈们捉回。可皎洁月色也同时为醉春华平添几分媚色,在这里——这个背弃正统的叛逆之地,总惹得一掷千金只为倾城。
温柔缱眷,仿佛沾染上了蔷薇色的芬芳;雕栏玉砌,犹如经受过了朱砂笔的描画。这大抵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醉春华了。醉春华里里面美人无数,八月又来四位绝色佳人,她们之间需决出今年的花魁。
选在中秋这日进行终选足见老鸨的自信,而确乎不负她的心血,这日张灯结彩并座无虚席,大厅中四处飘飞着毫不收敛的笑声。而甚至卿北,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出现了。
卿北把眸子从二楼雅座的珠帘后投下,看着高台上匆匆的脚步。厢房的门这时却开了
“介意我坐这里吗”来者问得倒是谦逊,然而未等卿北回复就毫不客气地坐下。
卿北撇了撇那人,勾起嘴角半虚半实的微笑“不介意。”
胭脂色的眼角流转涓涓芳华,眉宇间娇嫩得可以摘下掐的出水的玫瑰,这场温柔乡的争夺就这样开始。
来者爽朗地掌起桌上的琼觞,轻啄了一口酒“依我看那个软绒还不错,杏花春雨的好嗓子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把你赶出去”卿北瞟了瞟来者
“赶出去也无所谓,这些年,看淡了好多喽”来者鬓发染了些许的霜色,眉宇硬朗,说这话的时候却有些松动的口气。
卿北闻言略偏了头,半晌笑了笑,把眼神投回台上
那个立在旁边半掩琵琶的女子是何时出现的?好像是叫……楚垂来着?这么瞧着倒有几分清清泠泠的味道。
清清泠泠?从未想过脑海里会跳出这样的字眼,把玩起手中琢得精细的琼觞。这楚垂倒也确实是个清冷的人儿,身上鹅黄薄纱,腰间环佩青玉,面容温薄,眉间却锁一季秋愁。对席陌生来者似也看出,把眼神转去楚垂那儿,眸子中烟雾朦胧,动了情一般。
卿北轻笑了两声,难得的不带护卫出来,便横出这个陌生人出来。无谓,总之感不到杀气,便由着他吧。
笙箫尽落,四人站成一排等候客人的赏金。赏金最多的人便是这届京城的花魁了。那陌生来者毫不犹豫要把钱投给楚垂。楚垂微微颤抖的眼睫宛如挣扎的小兽。卿北欲走,看了这番鬼使神差地推开那人说“此等女子,若成了花魁,岂不更加忧肠。”
楚垂猛地抬头,一抬头正对卿北的眸子,卿北的眼眸里尽是楚垂眼中寂寞的星光。繁华落幕,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
可是静水宛若被投了雷炸开层叠涟漪。
“听说那卿家少爷在醉春华赎了个姑娘”满城风雨。
“奴愿终身侍奉主”楚垂垂下眼帘,澄明的声音铮铮有力,显出决然的骨气。
“京中可还有去处?”
“并无”
卿北一顿。
“我府上还缺一名乐者,请姑娘来奏琵琶如何?”
“好”楚垂眼眸亮起,远山眉之间秋水逢春,潺潺静流。
三年后。
楚垂在一位自称“孤”的人的大殿上舞得妩媚。
本是一名乐者,却三年苦练舞技,把身段狠狠练得柔软娇美。
她着一身妖娆的红纱,眉间那点朱砂流转几世芳华。
承欢帐下她把匕首插进那人心口。
血几乎是喷出来的,绽在她瓷白的脸上。她感受到身上重重压下的身体已经冰凉。躺了很久。烛花也已经冷透。她翻身下帐。把脚踩在冰凉凉的地上。被刺醒似的,她恢复了神智,逃似的回到卿北的府邸。
这几年,卿北的府邸越来越大了。满园的红香散乱,有着娇媚的生机。
“死了?”卿北侍弄着花草,头也不回的问。
却只被飘飞而过的血腥味红纱答复。
次日。
“听闻南府的王爷被杀了”
七月后
卿北征得天下,楚垂被纳入后宫。
后宫佳丽三千,秋水不敌春花,楚垂只是偶尔抚抚琵琶。
日子静甚能闻空蝉落地之声。
然而恍惚间塞外狂乱马蹄声踏破安然。
再三年后……
“谢谢你,至少在我死时,陪在我身旁……”卿北看着苍蓝的天,仿佛听到楚垂这么说。楚垂死了,死在卿北身后
那时楚垂坚持要和卿北奔赴沙场。
她在大殿上声音铿锵“三年零七个月的刺客生涯,杀的人已经比你最宠的将军多了”
她为他死去,她从未后悔。
大概故事就这样了结了。
很多年后,
他觉得自己忘了她。
很多年后,
卿北再访醉春华。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推开他投钱的手,
说:此等女子,若是成了花魁,岂不更加忧肠?
三年后
城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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