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宣云安公主觐见。”
萧庭元被赐婚的第三天,水泠月突然也被宣进了宫。
这还是她来北汉两个月后,北帝第二次正式地召见她。
“云安公主,宣露殿到了。”一路上,她被身边这位钱公公引着走过许多处宫殿,甚至比第一次进宫时还要繁复。
此刻,看着眼前这不熟悉的宫殿,水泠月心中隐有不安,怎么猜也猜不到这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云安公主,恕老奴多句嘴。今日其实是何嫔娘娘的生辰。皇上政务繁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大肆操办,但因为皇后娘娘仁厚,所以特请陛下在何嫔娘娘的寝宫搭了戏台,请了京城最大的戏园子来唱戏,您待会进去,喜欢听什么可以吩咐下面的人。”
宣露殿原来是何嫔的寝殿,难怪位置如此偏僻?
只是一个妃嫔的生辰,为什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宣自己进宫?
水泠月心中疑惑,面上却未表现分毫,“有劳钱公公。”
转头看了一眼迎兮,迎兮会意,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玉钩子递给了那位领路的钱公公。
“云安公主,这可使不得?”
“钱公公,多谢您的提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能收下。”迎兮轻轻笑了笑,将玉钩递到了他手中。
“如此,老奴便多谢公主赏赐。”
两人由内殿的侍女领着直接去了正殿,远远地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来那位钱公公说的是真的。
“陛下,娘娘,云安公主到了。”
“让她进来。”
水泠月在殿外听到萧铭沉缓的声音,不一会儿,刚才那个让她等候的宫人出来了,“云安公主,陛下有请。”
水泠月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跨进那扇门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皇帝、皇后,还有其他妃嫔,甚至还有宫中几位重臣。
最显眼的还是那位最近风头大盛的上都尉——赵衡。
“云安参加北帝。”
“平身吧。”
水泠月一进门就发现今日的宴会,沐琉烟并没有来。听说是感染风寒了,谁知道是不是被萧庭元的事气坏了身体,心火难泄?
皇帝的侧边坐着一位身穿淡青色云锦短袄的女子,此刻微微垂目,从水泠月的视角只看得到半张白皙的侧脸。
四妃中的端妃,宸妃她都已经见过,但她可以肯定,在之前并没有在任何宮宴上见过这个人。
难道是那位久居佛堂的淑妃慕璇,还是深入简出的静妃叶染星?
“云安公主来我北汉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可还住的习惯?”
“云安多谢北帝挂念,云安一切都好。”
“住的习惯就好。朕前些日子与南皇通过书信,我们一致认为这两国联姻是件大事,急不得。朕不能乱点鸳鸯谱,随意就决定了此事。所以今日特意召你进宫,想问问公主可有心仪之人了,朕也好为你们赐婚。”
原来是赐婚。
“回北帝,北汉优秀男儿太多,云安只是一介凡夫,实在是乱花渐欲,应接不暇。无论与谁成就一段姻缘,皆是云安的福气。一切还请北帝做主。”
殿中一片死寂,萧铭脸色忽明忽暗,望了一眼身边坐着的皇后姚灵儿,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如此,朕倒是要深思熟虑好好为公主择位夫婿。”
水泠月冷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
本以为今晚已无意外,谁知她中间又迫不得已被皇帝赐了一杯琼浆玉酿,以至于后来萧铭还说了些什么,中间又发生了何事?种种细节,她是真的半点不知。
现在,看着跪在大殿中,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她其实是有些同情她的。
同情她用尽全力陪人演了场好戏,最后却成了帝后戏曲失败的牺牲品。
“姨母,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给他,求求你了......”皇后姚灵儿此刻正坐在皇帝的下手,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两个时辰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此时人影已散得差不多。
水泠月被宫人扶着进去的时候,姚青妩已经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
看着她进去,那张满是眼泪的脸立即换上了仇恨愤怒,“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都是你!”
“......”水泠月满脸疑惑,“发生了何事?”
“云安公主好些了吗?”皇后避重就轻地回了她,又看看皇帝,似乎在等他决断。
水泠月满目疑惑地望着地上跪着的人,“姚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身子有些站不稳,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又求救似的望了望上头正坐的皇帝、皇后。
“都是你……都是你……”姚青妩似失了理智,一个劲地只会那句话。
水泠月实在疑惑,又看到了跪在一旁衣衫不整的赵衡,心中隐约猜到了一点。
这是……酒后乱性,清白不保了。
难怪理智都失了。
她是该叹她傻呢,还是痴呢?
上方皇后声音很涩,却听得出有些怨气,“云安公主方才是去了何处?”
哼,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兴师问罪吗?
“回皇后娘娘,这琼浆玉酿后颈太足,云安不胜酒力,方才在何嫔娘娘的寝宫小憩了一会儿。”
何嫔脸色顿时一僵,连忙起身道,“公主确实在嫔妾处小憩了一会儿。”
“你确定云安公主一直在你那?”皇后今日一改往日温柔贤淑的面孔,冷冷地质问何嫔。
幸好这个何嫔还算正直,“嫔妾回寝宫时在路上遇到了云安公主,她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到嫔妾宫里歇了会儿,本打算等酒劲散了再回去,谁知才坐了一会儿,就被宫人请到了这里。”
姚灵儿嘴角抽了一下,终究没再看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青妩事到如今,就不要再任性了,嫁给上都尉是你最好的归宿。”
“姨母,姨母......”
“很晚了,送姚小姐回去。上都尉你也回去吧。”皇后摆了摆手,掩去眼底的失望,起身对皇帝欠了欠身,“皇上,臣妾乏了,就先告退了。”
皇帝眼底晦暗不明,面色铁青,摆摆手,“都退了吧。”
水泠月没管他那锐利的眸光,直直转了身退出了大殿。
萧铭这只老狐狸竟在她喝的那杯御赐的琼浆玉酿里添了幻灵散,若不是她内力深厚,抵住了那股药劲,再借机跑到何嫔宫中小憩一会儿,恐怕今夜被赵衡轻薄的人就该是自己了。
“公主,这北汉帝后可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出了宫门,水泠月和迎兮聊起这件事,迎兮还颇为愤恨,“幸好公主机谨。”
“迎兮,让暗线查一下今晚坐在皇帝旁边那个身穿淡青色云锦短袄的女子是谁?”没有见过的人,但绝不是新进宫的妃子。
皇帝出了宣露殿,心里放心不下,又折去了皇后的寝宫。
“朕实在没想到那个丫头如此狡猾。”
皇后眉心蹙了蹙,自不敢责怪半句,“皇上就别自责了,是青妩那个丫头冲动了。”
萧铭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姚家的女儿已经很优秀了,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让赵衡许她正妻之位的。”
“都怪臣妾无能,没能帮皇上分忧,还帮了倒忙。”
“皇后别自责了,赵衡是个难得的将才,配青丫头绰绰有余了。况且,朕相信有了这一门婚姻,他以后只会更忠诚于朕。”
“谢皇上,不怪责臣妾。”
“好了,天色已晚,朕有些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这么说他今晚要留在凌清殿,皇后心中一喜,连忙吩咐宫人准备梳洗。
第二日,天光大亮,水泠月刚起不久,宫里便匆匆来人让她去前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示我北汉与南朝和睦共处,特将云安公主云琅玥赐婚于寒亲王爷萧庭寒,结百年之好,下月依皇家之礼完婚,钦此。”
赵忠德宣读完圣旨,对着水泠月一笑,“接旨吧,云安公主。”
“云安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泠月接完圣旨起身,有礼地回以一笑,“有劳赵公公了。”
“云安公主客气了,今后可就是寒亲王妃了。杂家还要去寒亲王府宣旨,就不久留了。”
水泠月淡笑不语,随即吩咐迎兮送赵公公出门。
“公主,为什么皇上会改变主意将你嫁给寒亲王?奴婢昨个还听说他要将姚新柔......”
“你忘了昨夜宫中发生了何事?”
姚家出了那样的事,已经折损了一个女儿,短时间内又怎么会再用另一个女儿冒险?
“再说,自古帝王的心思就难猜。”说完,一个旋身转到床铺上去了,“迎兮,我休息一会,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叫醒我。”
至此她到北汉的第一个目的算是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