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的爱情之花在这个冬季开得十分灿烂。隔三差五的打来电话,她总向我汇报她的爱情最新发展动态:做菜不小心把烫了,他用嘴吻我红红的手,感觉好幸福;他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了,好酸,但不知怎么我觉得所有的餐馆都没有他的手艺好;生日收到了他送我的99朵玫瑰,红色的花瓣娇羞欲滴,好漂亮喔……虽然晓晓和我隔着一个城市,但从电话的这端,我能嗅出她话语里爱情的芳香。
没心没肺的她,几年前有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只是听说在南方的他喜欢吃家乡的红枣,她给他寄了满满一大袋;只是听说在北方的她咳嗽,他给他寄来了一大堆消炎、止咳、进补的药,连自己也紧张得自己也咳嗽起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她坐火车三番五次从遥远的北方赶到南方……晓晓没有谈起过她的爱情为什么最终没有结局,只知道后来的她心门关得紧紧的,拒绝一朵又一朵鲜艳的爱情玫瑰。
现在,晓晓的心门终于被握住她心扉钥匙的人打开了,我为她高兴!
没多久,晓晓在电话那头就幸福的告诉我:他向她求婚了,捧着一大把玫瑰,跪着,她幸福,她觉得突然,她激动,不知所措……她还是决定把自己嫁出去,婚期就在这个冬天。
为了即将举行的婚礼,她像一只蝴蝶一样的忙碌着。为扯两米长自己喜欢的兰印染花布做新房的窗帘,她不顾雨冻路滑的穿大街小巷;为了挂在双人床前的新婚照片,定格自己一世的美丽,她不顾瑟瑟的寒风在在“台北摄影”“薇薇新娘”里留恋往返;坐在家中她也不闲着,一边捧读《新婚需知》,一边把切好的黄瓜一片片往脸上帖,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一定要做最美的新娘。
我能想象她走上红地毯那一刻的圣洁和美丽,身披洁白的婚纱,莲步轻移,款款的挽着白马王子,听酒店中礼乐袅绕,看红色的玫瑰从半空中飘洒而下。她的脸上定然盛开粉红的幸福,仿佛国画中醉酒的贵妃千年的娇羞。
好几天没接到晓晓的电话,没有她爱情发展的最新汇报,日子无端端过得有点嚼蜡无味。
打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嘶哑。以为晓晓为了婚礼,忙得一塌糊涂,连身体也不注意了。仔细再听,才发现有点不对,电话那头的声音不仅嘶哑,而且幽幽的,沉闷得闻不到半点快走上红地毯那边的幸福和喜悦。在最后挂线的一刻,晓晓开始抽泣,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了。
她是在“薇薇新娘”里看到另一个她留在他手机上的信息的。她为自己的婚纱拉上拉链,却发现怎么也拉不上去,让他帮忙,偏偏他嘀嘀的手机短讯声音响了,他来不急看一眼,把手机塞在她手中,帮她拉拉链。只是觉得无事可做,她好奇地按了手机,却看到了手机上的一则意外的短信:如果爱你是错的,我不要做对。她默念此句,望着落地镜的自己,突然意识模糊,眼泪不知怎么就大把大把的留下来,止也止不住。刚刚,他还看着她盘头,打粉底,画眼线,和她眉来眼去,乐不可支,她也看着他,满生爱怜,分外亲切和幸福。现在,她觉得他陌生,把自己蒙在鼓里,她觉得自己悲哀、无助。
她不是一个吃小醋的女子,她想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则误发的短信,宁愿相信这只是上天考验他们的爱情。在他拉完拉链转身的一刻,她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手机响了,看了号码,他神情恍惚,按掉了电话,手机又响,他愈发紧张,支支捂捂说完“别人打错了电话”,又按了电话。手机第三次响起,他跑了几步,终于接通了电话。“你以后不要打电话来了,我快结婚了!”“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你要好好的,别哭,别哭,好吗?”大街上人很多,他的声音也很小,但字字句句还是传入她的耳朵,她开始站着,觉得冬天的风很大,觉得自己的腿很软……
有时,爱与恨,乐与悲,只相隔一张薄纸,而天堂与地狱,只相隔一线!她原以为自己找了一个自己爱的贴心郎,没想到他却不爱自己。她甜蜜,她付出,她投入,结果,满腔爱恋付流水,一生期待却成空。晓晓在冬季盛开的爱情之花兀然由灿烂变得黯淡。
她想逃。电视剧里就有结婚时喜娘新郎临阵脱逃的情节,可是,她不能把生活演成电视剧。结婚照已经照好,大红的喜帖早已发了出去,酒席已经预定。何况,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结婚却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逃。
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场面很大,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她却心中却如梗刺,不舒服,痛。婚礼中有他抱她的一个环节,他低头望她,满脸微笑,轻轻的吻她的额头,旋转四周。看得出他溢满幸福不是装出来的,她也有幸福如电一样流过全身。但只是一闪。
席终人散,他醉了,睡在宽大的床上,满脸堆笑,像一个孩子。她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涌动是幸福还是不幸,还是幸福与不幸的缠绕、交织、斗争。他的手机也躺在床边,也安静的睡着,她偷偷拿起他的手机,上面有一条他还没来得及删除而发出的信息,是他给另一个女子的: “爱情在南,婚姻向北,与我们结婚的人,都是另外的一些人。”
这些字眼如此熟悉,她想起4年前,在南方,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就发给她发过这样一则信息:爱情在南,婚姻向北,与我们结婚的人,都是另外的一些人。那时她乘火车到南方看他,她满脸风尘,喜悦满面,他却告诉她三天前结婚了,他对不起她,他爱她,但是……
当时,她不明白,他爱她,与他结婚的人,却不是她,而是另外的一些人!
现在,她不明白,她爱着的躺在床上的丈夫,明明爱着另外的一个女子,却与自己结婚!
她看着在大大的婚床上如婴孩般熟睡的他,她惊奇的发现:他有四年前初恋情人的轮廓,方脸,额头上有一个黑痣。她如电流击中,颤抖,眩晕。她才明白,自己爱着的丈夫只是初恋情人的延续。
爱情在南,婚姻向北,难道,与我们结婚的,都不是自己真正爱着的人!在冬天,在红灯闪烁的新婚之夜,晓晓喃喃。
爱情在南 婚姻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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