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悲欢,藏在一支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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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园中风雨

今晚,在跟姐姐妹妹视频聊天时,爸爸也出来了,戴着一副银白色的眼镜,看着好符合他总爱看新闻的形象。其实,那是一只老花镜,不得不承认,我的爸爸已不年轻了。

他皱纹多了,白发快满了,连偶尔聊天时,不经意地就说出“死”这个话题。我从不敢往下讲,我有意规避这个敏感的字眼,因为每想到它,我就会不知所措,茫然冷凄。

忽然,在家里的妹妹喊了句“妈,你吃药了吗?”我吃惊了一下,问道,“吃什么药,咱妈怎么了?”爸爸回我,语气略带不满,“你妈高血压”接着又说“她没什么问题,非得每天吃药,比吃饭还准时。”

我来自农村,我的爸爸初中毕业,在他的青春年代已是高材生了,而我的妈妈,没上过学,不识字,却对“药”这个字额外维护,觉得它是她的救命符,任家里所有人劝她不要吃,她都不听,虽然现在演变成过去一天三顿如今一天一次,但我还是觉得没那么必须。

我总是说她,“不要吃药了,按时吃饭,散散步,保持好心情,比啥都管用。”爸爸亦是赞同,“是呀,吃什么药,我从来不吃不信也不在乎它。”

我听了不觉得欣慰,反而更心酸了。

爸爸其实很累吧,他一直有大男子主义,爱面子,倔强,连生病从不向我们说起,有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就说要挂了,因为尴尬的气氛,让电话两端的我与他,把彼此的心跳都听得分明。

他说他不吃不信药,他的心里一定很害怕吧!他怕生病,也怕老去,更怕“死”这件事。

这就是爸爸,都说他是沉默的,无言的,像大山一般的,但他也有悲欢,也有孤独,但他从不说,只是抽出一支烟点燃,消散在一圈一圈烟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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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禁让我想起许飞那首歌《父亲写的散文诗》,每每听之,我都眼眶湿润,因为那也是我的爸爸。

歌词里写道,“孩子哭了一整天,闹着要吃饼干,蓝色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

这何尝不是我的爸爸,他的岁月亦是一首散文诗,其中真正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小时候,我家里孩子很多,为了要我弟弟,就生了我们五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只靠家里的三亩田地根本供养不起,爸爸决定出外打工。

那时的他在窑洞烧砖,后来总听爸爸讲起他烧窑的故事,他说,“我呀,我才不会像别人时时刻刻守着火,只要填满它,中间空个洞漏出气,就可以关上盖子,躺在一边闭眼休息了!”啊!我的爸爸真聪明,那时的我们认为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为什么时间那么快,还没等我把小时候的时光一一想完,就听见现在的爸爸的烦恼与叹息。

生命原来走得那么快,转眼间就让你看见,有些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也不能如你所愿。

风雨相期

人的一生有太多不如意的事,也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

爸爸说,今天早上去卖辣椒,给的价格才一块两毛钱,今年算是白忙活了,手都磨成老茧,也没挣了钱,反而亏损不少。

这事说来,我们对爸爸相当无奈。当初不让他种辣椒,一大块田只种玉米就好,也方便机器收割,他不听,种了辣椒,谁知道今年雨涝,把辣椒差不多淹死了,看着收成不好,爸爸就把死掉的辣椒杆拔掉,洒了香菜种子。香菜喜阴,长得非常好,原本可以弥补损失,等要卖的时候,竟然没人要。爸爸妈妈急得不行,市场如此,根本没办法,香菜长老了,种小麦的季节不容耽搁。我们劝爸爸不要它了,爸爸虽然无奈,也只能狠下心来。我们宽慰爸爸,就当一个教训吧,下一年一定要怎么省事怎么来。

爸爸抽起一支烟,叹气道,“今年事多,用钱也多,原打算多挣点,谁知道……”

我不知怎么讲,这些只靠天靠地的农民,一旦风不调雨不顺,便是人间最为悲哀的事,无法言说。

“老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该下雨的时候不下,不要雨的时候下个不停!”

这是爸爸的发声,也是无数家乡父老的心声,更是这个时代听不见却更应该听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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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何时,我再也感受不到二十四节气,再也不能顺应过去的规律来记起家里的农作物该是什么样了,这时要发芽了吧,再过几日天就有雨了……

蒋勋说,农民是最智慧的人,他永远知道时间的交替。如今的时代,谁还觉得农民好,还有几人愿意做农民?

生命越来越让人艰难,也许活着,从来不是容易的事。

我只愿,我的爸爸脸上不再有忧虑,我只愿,我的爸爸再抽一支烟时,眼里是庄稼顺利,子女成人,老伴健康,自己喜乐。

越长大,越能体会平安喜乐四字的涵义。

也许,只有困苦无力时,才懂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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