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外头呆了一会儿,就算是再兴奋也实在是抵不过严寒。黎皓缩着手进屋。
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衣服挂好,日用品什么的摆好,看看时间,也睡不了多少了,黎皓索性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端着到卧室,随意地坐在地上,咖啡搁在手边。
干建筑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项,能熬夜。黎皓手撑着地,感受着榻榻米粗糙却又温暖的触感。闭眼,睁开眼,闭上,又睁开。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黎皓果断起身,拉掉卧室顶灯。
“啪”的一声,一片漆黑。
黎皓满意的坐回原地,黑暗中,人的嗅觉变得敏锐。咖啡香气渐浓,好闻的让人受不了。
看着外头的黑夜,并不是繁星满天,如果换成是札幌的乡间,一定会美得令人窒息的。
黎皓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咖啡,手环着膝盖,头歪在一边,瞪着眼睛望向夜空。
咖啡挺烫的,可是喝的过瘾。
眼睛有些酸累了,可是脑子很清醒。
不应该喝这么烫的,应该放凉了再喝。
这么晚了不该熬夜的,应该立刻滚去睡觉。
应该,不应该。人生在世,总是被各种规矩束缚。
“皓皓,你应该回去工作,不用担心我。工作为重。”
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
把最后一滴滚烫一饮而尽,黎皓猛的把杯子往地上一砸,坚硬遇上榻榻米化为无声。
就像我现在……
黎皓环抱双肩,抽抽鼻子,望着夜空。
已经没法回头了。
“一楼到了。”
出了大门,黎皓拉紧了围巾,抬头看看蓝到滴出水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冰冰凉顺着器官,到达肺泡,随即融化在全身各处。
又是新的一天。
熟练的刷卡进站,选好线路,乘车。
意料之中的并不怎么拥挤的车厢,黎皓就近找了个座位。
一夜睁眼到天亮,现在倒有些乏了。
黎皓有些昏昏的,微闭着眼。
东京的地铁,是极其复杂的,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让人头疼。但也正因为这繁复,铸就了它绝对通畅与方便的地位。
和任何公共交通线路一样,中心站点周围总是极其可怕的。随着时间与地点变化,感受到头顶越来越大的压迫感,黎皓在拥挤的小空间里,小小声地赞叹了一下。
真好,避开了早高峰。
提前十五分钟,我真是机智。
怀里的书包持续性的震动。
黎皓摸出手机。
——麦克·韦恩。
不是吧。
黎皓瞪大了眼睛。
“Morning。”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着很精神。黎皓一头黑线。
“……Hi Max。早安。”
黎皓手机代手扶额。
“你怎么这么早。”
昨天他快一点才走的吧,这么早就起来,真是厉害。
就早起这一点,黎皓不得不佩服。
“说我的你不是更早,听你那边的声音,让我猜猜……你在地铁上?”
“是,我可不想挤早高峰。”
轻笑着,黎皓扬头靠在椅背上。
“你呢。难不成是……在刷牙?”
“可惜,我起的还要早一些。噢别这样,臭小子……来,橘子挞,来跟黎打个招呼。”
“哈哈哈哈。”
听着那头小家伙可劲儿的叫声,黎皓哈哈大笑。
“他很高兴啊,一切都好吧?”
“当然。他吃的可多了。肥的我都要抱不动。”
橘子挞是一只猫,一只美丽的纯白色的缅因猫。是Max在涩谷一家宠物店里发现的。
他中意那只猫已久,也早就买下来了。只是大学宿舍不准许任何宠物,因此不得不把它寄养在宠物店,直到搬进自己的公寓。
黎皓从未真正见过橘子挞,因为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凑巧。她对橘子挞的一切都来自于Max发来的照片。
橘子挞有着一身胜雪的长毛,以及一对金色的眼睛。光是各种照片就撩得黎皓心痒难耐,更别提真猫得多美。
“哈哈。你可别让他胖,本来长毛猫就显胖。就算他再帅,一胖毁所有啊。”
黎皓笑着打趣,没留神地铁又过了两站。
马上到了。
黎皓抻着脑袋,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确认了路线无误,正准备收回目光。
“失礼了,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身着一袭和服,头发花白的妇人在人群中勉强维持着平衡,谦卑又温和的声音淹没在滚滚嘈杂中。。
黎皓赶忙起身,手臂一伸划开人流。
“请坐这里吧,夫人。”
“啊,对不起,不好意思。”
老妇人闻言连忙摆手。
“没关系,我马上就下车了,您注意安全。”
“这……”
老妇人见黎皓十分坚持,便也不再托词。走到黎皓身边,微微鞠躬。
“十分感谢您,失礼了。”
老妇人都坐下来了,仍然不住地感谢着,还是有些不习惯,黎皓有点不好意思,顺便细细打量着老人。
花白的发丝盘成一个细致而严谨的发髻,侧面插着一朵腊梅簪子,低垂的脸庞妆容精致,和服领口处露出的脖颈纤细而美丽。
脂粉与珠宝的确是抵挡不住岁月的刻痕,但那份对自己永不允许差错的认真与精致,却是绝不会辜负自己的。
这是对于生活的态度,也是身为女人的自觉。
黎皓尊敬这样的人。
“怎么了?黎。你在听吗?黎?”
“啊,Max我在,我在听。Sorry,刚刚遇到点事情。”
“让我猜猜看……你不会是忙着扶孕妇或者是让座位吧?”
黎皓扑哧一声笑了。
“Oh,come on……黎,这是第几次了?”
“有什么关系,我年轻体壮,让个位子有何妨。”
黎皓满不在乎。
“银座,银座到了,请在前行方向的……”
Ginza,东京最大的站点之一,成千上万的人们每天在此川流奔波。
人群骚动起来,黎皓把背包往肩上一带。
“Max我到了,晚些再聊,这里太吵。”
也学是信号问题,并没有听清楚对方的回答,黎皓耸耸肩,切断了对话。
随着汹涌的人群,黎皓一直“被动”前行到站厅外很远,差
几个出站口方向都是人头攒动,黎皓站在分流中心,深深望着那些疾走的人群。
曾经,她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分子。每天朝九晚五,两点一线,进取,却又卑微的生活。
不过那是曾经了。
掉头,走上了几乎没什么人的换乘口方向,这里,距离黎皓的目的地,还有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