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达文西陈
(达文西诚也是我,但是那个号我已经忘记密码了,妈蛋啊。)
七月的第一天,我失恋了。女友从合租屋搬了出去。留下空空的34.5平米的超大房子,开始一夜夜的失眠。大概是以前沉浸在安静祥和的生活之中,从来也没时间想许多事情,仿佛像一只趴在湖底的鱼,一动不动。
直到失恋打破这种平静的环境,自从女友莎离开之后,失眠像往常一样,太阳下去之后就开始升起。应对的办法除了喝酒,就是数羊,同时开始胡思乱想。
我开始想:
1. 麻辣烫多算一块钱我们会不会知道
和莎莎刚好的时候,每天下班后,想不起吃什么的时候,就会去小区附近的幺妹麻辣烫。西兰花、西红柿、面筋、鹌鹑蛋,一串串地拿好,然后给老板结账。老板一串串数,一边默念计数,最后加点绿豆芽,红薯粉,交钱,再交代一下,不加麻,要微辣。而后落座。
莎莎坐在对面,开始说:“你知道吗,这家麻辣烫是方圆五公里最好吃的。”
我笑着看着她:“是吗?那我今天试试。”
莎莎吃麻辣烫喜欢自己加料,而我喜欢让老板决定。莎莎是个有着东北血统的姑娘,偏爱吃蒜。但那时爱情的光芒完全照耀了我的世界,以及口腔。处女座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接吻的时候在一片大蒜的氛围中进行。莎莎太美了,以至于很多的事情,我都可以忽略,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真谛吧。
那个时候吃麻辣烫,莎莎下楼出门之前,还喜欢涂口红,大红色的口红。
“你真有范儿。”
莎莎每次都骄傲地,噗呲一笑。而后款款地拉着我的手,下楼,直奔麻辣烫。
这是我心中完美的女朋友:红唇欲滴,蒜香吐气。
分手前的一个星期,我还蒙在鼓里,虽然搬了家,却依然想念两公里意外的幺妹麻辣烫,独自去吃。额外点了一串莎莎姑娘爱吃的西红柿,我以前从来不吃西红柿,酸,滩。在座位上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其实每一串的麻辣串多少钱我从来不知道,老板在清点的时候有没有点重复我也不确定,就算老板多算一块钱,我大概也不会知道吧。如今,我唯一知道的是西红柿的价格。
分手的时候,我告诉了莎莎,西红柿的价格是两块钱一个。
莎莎说:什么西红柿两块钱?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就默默点了点头,摆摆手,“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觉得很多事情我以前都没有注意,现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开始关心,觉得生活好像就在这中间,以前的生活太梦幻了,大概是因为你。”
而后,我们就分手了。
分手之后格外注意每天的天晴下雨,以前不管如何的天气,只要有人一起,都没有任何区别,爱情就像金钟罩,会屏蔽许多的东西。那之后,我又开始注意每天的太阳升起,夕阳落下,开始打破我的金钟罩,拥抱喧嚣繁杂的世界。
2. 烤鱼到底什么口味的比较好吃
有一家最出名的烤鱼店是以前莎莎和我经常去的地方。不过现在我忘了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在哪里有。
和莎莎一起的时候,我们吃遍了城市的每一家分店。我知道每家的差别,知道哪家的口味比另一家更好。常用的鱼不外乎草鱼,青鱼,鮰鱼之类的淡水鱼,口味不过蒜香,麻辣,经典,酸辣等。我一直在想,经典口味到底是什么口味,莎莎说,经典就是为了照顾食客的选择困难症。莎莎说得对,对于处女座来说,这显得尤其重要。分手之后,我再去了烤鱼店几次,一个人。我以为我会选择不同的口味,但没有莎莎一起,我每次都点经典口味。
莎莎是个爱尝试不同东西的姑娘,从酸辣到麻辣,有些让她眉头紧蹙,有些让我胃痛难受。我们坐在一边的时候,有一次,我牵着她的手吃完那条烤鱼。莎莎是左撇子,我们左手拉右手,幸福就像鱼一样,沸腾,飘香。
那天,莎莎说:“我希望以后吃饭你都可以拉着我的手。”
她的这句话,我现在还记得。十六个字,不算标点符号。
只是星月斗转,那个适合拉手的左撇子姑娘已然远去。
如今,没有她之后,我选的口味,依然是不变的经典口味。也不愿意尝试新的口味,我怕失望,怕太麻,怕太辣,怕太甜,怕太怪,怕吃着吃着就流泪,怕看到我眼神中出现的幻象,幻象中的她。
怕耳边回想起的那句话。
3. 自己做麻辣小龙虾需要多少时间
两个小时零十三分钟。
闹矛盾最凶的那次,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莎莎。就微信告诉她,我先下班。下班便直奔菜市场,买了两斤青色小龙虾。买完小龙虾,回了住所。拿一个盆,将小龙虾放进去,加盐,三十分钟。我的构想画面中,小龙虾吃得太咸,就会不停地喝水。喝水有利于排毒,这是莎莎告诉我的,她每天喝六杯水。这是小龙虾和女人的相似点之一。
时间一到,将姜片,瓣酱放入热油锅里,爆香。再放入小龙虾,不停地翻炒,青色的虾开始变红,正是预期的颜色。委屈了就会脸红,这是小龙虾和女人的相似点之二。
差不多这个过程五分钟就可以结束,加入盐、花椒、辣子,放一勺白酒,一大勺水,然后小火焖。这个过程最需要等待,特别是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更是如此。那天,我不停地去查看小龙虾的变化,甚至用上了探照灯,但红色之后,再也没有颜色的变化。香味都来自之前的大蒜以及老干妈。半个小时应该就好了,起锅,放入香菜。莎莎是个爱吃香菜的姑娘,这一份小龙虾就会是我最完美的道歉礼。
剥了一个,有点咸。淡我有办法,但咸了,我一点办法没有。这是个单行道的味道原则。只怪小龙虾之前吃太多盐。但那顿咸的小龙虾还是起了作用,我完美的道歉成功,莎莎说:“就是有点咸,其他和大排档一样。”
到如今,我依然回想起那次两小时十三分的小龙虾之作,不为别的,还因为我悟出女人和小龙虾的第三个相似点:有些事情只有单行通道,没有办法倒带重来。咸了就是咸了,离开了就不再回头。
4. 鱼香肉丝是不是最好吃的川菜
拿到上班后的第一份工资,莎莎对我说:“我请你吃饭吧,地方随便挑。”于是选一家川菜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川菜是最划算的菜系,味辣,下饭,菜量足,川妹子服务员漂亮。
以前和朋友出去旅游之时,每到一个陌生之地,吃饭的地方都是我来选,我也不出意外,会选川菜馆,因为不容易受骗。即使涨价之风在每个旅游点刮起,川菜也不会打折扣。那一大盆酸菜鱼就是那么多。奇怪的是,和莎莎恋爱的日子里,我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旅行。她都是和她的朋友一起,我想这个秘方她的朋友应该不知道吧。
莎莎说:“我最爱吃鱼香肉丝,因为特别好吃。”
这个理由让人信服。鱼香肉丝里最爱里面的酸味,同时又不失甜口。我记住了这个味道,那天的鱼香肉丝是我至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吃。从此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吃了,我说过,我不爱酸,不爱甜。事实上,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再没有进过川菜馆,我怀疑鱼香肉丝是否真的是她的最爱。
可能这就是男女的差别吧,换做是我喜欢的菜,我能过一天三顿不带讨厌的,没吃三天就会想念。而女人,就像一只好奇的猫,永远回去尝试最新的菜式,最怪的口味,事实上,所有我吃过的最怪的口味,都是在莎莎坚持试一下的情况下而习得的。
莎莎离开之后,我也就回到以前的自己,不想尝试别的东西,经典的最好,不用费脑。
5. 火锅和麻辣香锅到底是什么区别
莎莎爱吃火锅,“只要不开心,一顿火锅就可以解决,或者三顿。”莎莎曾这样对我说。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常常去吃火锅,不同的锅底,不同的店铺,不同的天气。我有一次问莎莎:“火锅和麻辣香锅到底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乱炖的精神造就的食用方法吗?”
“区别大了,火锅就是火锅。香锅太干,太混,太胡闹,乱炖一气,没有分明。”
莎莎就像她爱吃的火锅一样,为人分明,说一不二,为人热情,黑白分明。牛肉就是牛肉,面筋就是面筋。只是在恋爱的期间,我有时会觉得莎莎常常把火锅当成了香锅,开始一锅乱炖。从前的感情,前任的男友,现在的好友,大学的闺蜜,开始都往这个锅里跳,而我,隔着铁皮锅底,独自在火下渐渐觉得煎熬。
莎莎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直到我俩住在一起一个月后,才告诉我说前男友回来找她,那一刻才知道之前的感情还没有处理好。后来,总算处理好了。我们开始了幸福的生活,幕布渐渐关闭,字母缓缓上升:剧终。
然后,没过多久,新一季的剧目又开始上演。分手前的那段时间,莎莎常常很晚回家,我已经知道她心已经走了,只是,你知道,有时候人就是不甘心,希望给自己一点体面,一个台阶。也希望尽量不要去有罪推理对方。
即使我能够如此,莎莎最后还是走了。那天,我们促膝长谈了半个小时。我抛出了我从前的疑问,以及何时她开始变得如此冷淡。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和她常聚的那些朋友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像锅底的一根大葱一样,没有存在感。更别说,那时,她已经开始和一个她的朋友们都认识的人开始打得火热。
时至今日,我已渐渐知道这份感情的定位,也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存在,不去戳破莎莎的行为,我对她说:“你个白莲花,你个绿茶婊,你个三文鱼”,给足了她面子。
人往往喜欢把自己感动到一塌糊涂,惊天动地,热血沸腾,沸腾鱼片。我也是如此,我开始接受她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开始接纳这个世界,我原谅了自己,也给从前的自己点赞,算是没有辜负自己。
说到不辜负,美食最不能辜负。我现在觉得火锅和麻辣香锅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一通乱炖,鱼龙混杂,但都好吃。
6. 三文鱼为什么那么好吃
在一个不愿意出门的周末,到了点外卖的时间。我会点开一家寿司店,点上一份三文鱼以及其他。莎莎喜欢拍日本料理,但不喜欢吃日本料理。往往,莎莎只会点一份沙拉,当做减肥套餐。
三文鱼是我的最爱,新鲜,爽口,没有烟火之味。所以,要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对我来说很简单,每天三文鱼就可以做到。要让三文鱼更好吃,wasabi是绝配。蘸上一些wasabi,三文鱼变得有些浓烈,完全不一样的口味。
有一天,我们在楼下的寿司店落座,那天是我和莎莎认识的第98天,同时也是三八妇女节。莎莎问我:“我是你的什么?”
我想了一想,机智地说:“你看,三文鱼是我的最爱,所以,你是我的wasabi。”
莎莎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然后还是笑得很开心。
我:“wasabi才是精华,三文鱼只是载体,没有三文鱼,wasabi就是我傻逼,有了三文鱼,wasabi就是牛逼。”
她:“那你说我是傻逼咯?”
我:“好了,你是我的三文鱼,我是wasabi,因为有你,我才变得如此。”
莎莎笑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李志说港岛妹妹是他的西班牙馅饼,筷子兄弟说你是我的小苹果。是不是每个陷入爱情的人都会把喜欢的女人唤作一项美食,我不知道,但那时,我确实觉得莎莎就是纯粹不夹带烟火气的三文鱼。
莎莎离开之后,我一度觉得三文鱼不再那么好吃。一天天的失眠开始让我变得很多美食索然无味,挚爱的三文鱼一样。但,爱情会消散,我也开始逐渐接受和莎莎分手的事实。欲望却不一样,食物的欲望是原始的需求,是先于爱情的需求存在。饿了就明白一碗饭就好吃的不得了,渐渐一碗拉面,一顿麻辣烫,然后味觉得到刺激,回归平淡之后,开始想念清淡的滋味。找到那家街灯料理,也是和莎莎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点了一份三文鱼,蘸上我爱的wasabi,分手之后,再次尝到了最爱的滋味。
然后没吃饱,点了各种寿司,发觉,wasabi蘸上寿司同样美味。三文鱼走了,还会有寿司,鱼子酱寿司,紫菜寿司,三文鱼寿司。
三文鱼还是我的最爱,但三文鱼离不开wasabi。Wasabi不是莎莎,不是我,而是生活。
一个转身,我注视到窗外城市的灯火变得模糊。陌生的城市中,我第一次感到温暖。在这个夜晚里,经历我最后的失眠。肚子开始在咕咕的叫,于是第二天把我那天所想到的食物统统吃遍。
这是个很具有仪式感的事情,去享受食物最原始的表达,不再赋予多余的涵义,和过去告别。
那天以后,我很少再失眠。
*剧终*
文/达文西诚(简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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