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记忆是很深刻的,当时我们还在农村老家。
80年代的西南村庄还是被改革开放遗忘的角落,我都一度认为,村边那条蜿蜒碎石县道便是最宽的公路,是通往世界的主干道。路上跑得最多的是东风货车和冒着黑烟轰轰叫的拖拉机,偶尔驰过一辆矮个子轿车定能牵引我们的目光直到它消失在弯道,尾随的尘雾伴着远去的汽笛声慢慢消散。
我们几个小屁孩没有玩具,除了有时候捉迷藏,玩没有迷彩服和抢械的真人CS,用泥土做汽车之类的玩事,最刺激的就是用路边的大块石头拦公路。
横断公路,然后我们敲敲埋伏在田畦里,偷偷看路过的司机下车骂骂咧咧地清理障碍,最过瘾的是看车轮没绕过石头的货车直接轧过乱石,石头粉身碎骨四处飞溅的场面。
我们倒是很有成就感,但被父母们知道后免不了一顿暴风骤雨。
傍晚,西边的太阳已悄悄落到最远的那座山后,绯红的余辉印红我们的脸庞,看不出是泥土还是本色,其实个个都是小花猫。
水田里的鸭群扑腾着翅膀翻越着田坎各回各家。蛙鸣声伴着鸡鸭的欢唱声此起彼伏。不知哪个村子传来蚊蝇般的狗吠声,挑起了我们村狗群的合奏曲。
虽然我们玩兴未尽,但远处已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唤声------二狗子快点回来哦,天都黑了!四娃子,还不回来就格老子回来跪到!黑娃,回来吃饭了.......
各种人畜嘈杂的声音在天际回响打破原本的宁静。
吃过晚饭,四合院的院坝又是我们的天地。先是两三个小孩跳出家门,呼朋唤友叫出来捉迷藏、玩游戏。
游戏是带有地方特色的,堪称小众。四合院的上方有两步矮梯台,相当于主席台。游戏的名字叫"五步猫",就是"猫"在院坝的台上,等着"老鼠"些从台上跨出五步,"猫"就只垮四步就用手去触"老鼠",被触到的"老鼠"下次就当"猫"。
当然,为了不落后而当"猫",我们每跨出一步都有双臂助跑而竭尽全力。
我们一阵疯玩忘了时间,父母们又在四合院的各家门口探出脑袋叫我们回家洗洗睡觉。有时是因为谁玩摔跤了,哭哭啼啼,我们就不欢而散;有时是大孩欺负小孩,惹哭了被大人吵散的;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归家的。
有时我们临商量游戏规则:有时四步,有时六步。大于八步就到院坝的边了,也就到了家门口。
我们也在院坝里"修马路"、跳皮筋、滚铁环、踢毽子……
这次春节回家,(我们的习俗是正月初一上坟)我去老宅基地看了看,见四合院的老宅只剩下东南方的一隅没有垮塌,其余都是残垣断壁,以前秋收晒粮的、儿时玩游戏的院坝被埋了近半,梯台也只露出少许,现存的青石板上全是绿油油的青苔,不知哪个修房在外围的老邻居在院坝中间聚拢一堆枯叶点着正冒着袅袅青烟……
再见!我那回不去的童年和不复存在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