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
子贡曰:“诺,吾将问之。”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
曰:“古之贤人也。”
曰:“怨乎?”
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出,曰:“夫子不为也。”
【冰雪译文】
冉有说:“夫子会帮助卫君吗?”
子贡说:“好,我去问问他老人家呗。”
子贡走进屋子,问:“伯夷、叔齐是什么人呢?”
孔子说:“古代的贤人啊。”
子贡说:“那他们怨悔自己的行为吗?”
孔子说:“他们所求的是仁,得到的也是仁,还怨悔什么呢?”
子贡走出来,回说:“夫子是不会帮助卫君的。”
这两段话直接看解释似乎没什么直接联系,其实是有关两个血腥和香艳的故事。
第一:“父子争国”。
当年卫国卫灵公,宠爱天下可谓是美艳第一的夫人南子,南子年青无子,欲扶持太子蒯聩的儿子“辄”为国君。太子蒯聩欲杀南子而不成,于是被逐,逃于国外晋。
卫君,即后来的卫出公,名辄,卫灵公之孙,太子蒯聩之子。灵公卒后,卫人立蒯聩之子辄,即卫出公。晋人挟(卫出公父)蒯聩来侵卫国,以太子复国名义杀返,但卫人怒刷众人齐拒之。于是,卫国局面就有了所谓的“父子争国”。
当时孔子奔袭流浪十几国传道授业,适逢居卫,还曾万般无奈下拜访过香艳夫人南子,气的弟子子路脾气暴躁、烈震雷迷对着老师一顿发火哦。故弟子们不知孔子是否会助卫君“辄”拒其父,故请子贡委婉打听,子贡情商最高,常常一曲十八弯,所以钱穆曰:“子贡不欲直问卫君事,故借问伯夷叔齐是何等人。”
第二: 伯夷、叔齐让贤,不食周粟的故事。
伯夷叔齐是孔子心中少有的几位贤人之二,也是以互让位阶为后来者所尊崇。郑汝谐有书中云:“孤竹君欲立叔齐,叔齐以伯夷为长而逊之,伯夷以非父命也而逃之。二人俱不立,国人立其中子。”伯夷、叔齐曾拦马周武王不要杀伐,可后看来没有用啊——二人拦马劝谏未果,周朝建立后,伯夷叔齐都不愿食用周粟,逃往首阳山,采薇为食,直至饿死。宁可逃到深山老林无野菜断绝食物,也为坚持的底线而献身,“仁义”二字可谓滴滴血泪书。
程子曰:“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谏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 李炳南曰:“求仁得仁者,伯夷能顺乎亲,孝也;叔齐能恭其兄,弟也。孝弟乃仁之本,仁者天爵,国君人爵耳。”夫子赞许伯夷叔齐,子贡情商智商双高,又善于变通和言辞,举一反二,也可推知孔子其不赞成父子争国。郑康成曰:“父子争国恶行,孔子以伯夷叔齐为贤且仁,故知不助卫君明矣。”
其实,整个故事讲的就是孔子欣赏伯夷叔齐之德,不会给卫国不德之君卖命。士可杀不可辱,真的知识分子的底线不能踏吧。
【附录文献参考】
《论语注疏》曰:此章记孔子崇仁让也。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兄弟让国远去,终于饿死,今卫乃父子争国,争、让正反。君子杀身以成仁,夷齐虽终于饿死,得成于仁,岂有怨乎?
李炳南曰:伯夷叔齐兄弟让国,孔子赞为求仁得仁。可知孔子讲求相让,而非相争。不去卫,而又不助卫君,为卫国计,息争免祸而已。
《论语正义》曰:引夷齐者,借二子以正卫事也。盖辄之立及拒蒯聩,是“以王父命辞父命”;然叔齐亦是父命立之,及父死,不复拘执父命而让国伯夷,与卫辄之坚执王父命而辞父命者相反。若伯夷则又遵守父命,而终让国不受,与卫蒯聩之弃父命而争国者相反。
朱子曰: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孝),叔齐以天伦为重(悌)。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xǐ)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
郑汝谐曰:(夷齐)二人俱不立,国人立其中子。使当时无中子可立,则二子必不使宗国绝嗣也。苟国中有主,二子可以各行其志矣。夷齐之奔,饿死不恤,一则存君父之命,一则念天伦之叙,此求仁而得仁也。子贡以其穷也,而疑其怨。夫仁者之心,循乎天理;天理所安,何怨之有?
张栻曰:夫子告之以求仁而得仁,谓二人者求夫天理之安而已,夫岂利害之计乎?明乎此,而后知古人所以处身谋国之宜矣。
陈祥道曰:盖兄弟之让则仁,父子之争则不仁。孔子善夷齐之仁,而恶卫君之不仁。
《群经识小》曰:以灵公而废蒯瞆,蒯瞆无辞;以辄而拒蒯瞆,则辄将何以为心矣?
云门隐者按:蒯瞆与卫君辄之争,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卫君辄是否站在正义的立场上,“父子争国”之实已成。而成之者,卫灵公也。孔子对于“父子争国”之事是不会参与的。助其骨肉相争,是乱人伦,夫子不为也。
【本章书目】
《论语集解》《论语集注》《论语注疏》《论语正义》《论语讲要》《论语新解》《论语集释》《癸巳论语解》《论语意原》《论语偶谈》《论语全解》《群经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