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后,张曼玉细长的眉、旧式的旗袍,以及动人的一颦一笑都还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着。
25岁的阮玲玉,风华绝代,却选择了以悲剧将自己暂停在最美的一刻。一切就像她被邀出演的那场蔡楚生导演的戏一样,她演导演已故的朋友韦明,导演说韦明和她有很多相似之处。在这部戏的结尾,是一出半死的人演“我要活”的戏,戏录完半晌,阮玲玉蒙着被子哭到止不住。和韦明一样,阮玲玉的死不是自杀,是他杀,凶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整个社会。
“现在我一死,别人一定认为我畏罪,其实我何罪可畏?我死了不足惜,只是怕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阮玲玉的心思缜密,却深藏在她带笑的眉眼里面,藏得太深了。直到内心已经垮了,仍然带着自己的漂亮,能言善道地在聚会上成为主角。她的笑永远是那么快乐,带着灵气。
让我印象最深的情节是桃色新闻之后,阮玲玉刚被爱人唐季珊扇了两巴掌,就下楼见一位女同学,谈论里满满都是阮玲玉对待挫折的云淡风轻和为人的热情、亲切,笑容里无愁无苦。“再见”话音一落,掩门的过程在阮玲玉的脸上经历了一场四季的交替,春夏繁荣的生机迅速入了秋,随之而来是阮玲玉一双清冷的眸子,含着呆滞。这幅美好的身体松松软软地跨进门槛,刚接上六嫂的电话,立马又焕然新生,云雀瞬间飞回了眉眼之间。
“有时候人是很软弱的,但是人们更愿意看到坚强。”
一位导演说阮玲玉“像她这样感情丰富的女子,或许是对生活绝望了,她实在无法变成一个冷酷,或者十分聪明的女孩。她常常喝酒喝到半醉,问我……”
“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阮玲玉究竟何罪可畏呢?她并没有对不起张达民。只是人言可畏。人人都有的欲望、虚荣心、苟延残喘都要藏起来,把自己藏起来还不够,也要看紧别人。
《第九个寡妇》里我看的最痛快的情节就是,春喜本和葡萄是当年的互助伙伴,当了几年兵的春喜回来后提拔成小干部,带领大家有“觉悟”。那时正赶上炼钢,几个少先队员抢王葡萄煮猪食的铁锅,葡萄疯子一样撒泼死活不给,坐在大铁锅里。春喜带着正义的官腔说“王葡萄同志,你不要太猖狂!”
“我去你妈的同志!”
咱们如果都有这种十足的倔劲,也不会那么难为自己了,端正和完美本身就和人类不着边。
之后拍《阮玲玉》的导演给加了那句我非常喜欢的话,就在阮玲玉的灵柩旁边。
“起来抽烟吧,起来喝酒吧,只是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