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人事大姐来进行“员工关怀”,跟我聊我的工作。一向痛快如我便毫无打折的把自己的想法直说——反正逃离之心早有。总之我的工作感受总结为:不爽,不爽点在于我想做的岗位是记者,现在我做的是编辑。人事大姐一愣:“记者?看着你这么……我觉得记者都应该是眼神犀利的那种啊!”
想起合租的姑娘在听我介绍完“我是一个记者”之后,姑娘惊叹道:“我第一次见到一个活得记者!”在两眼放光的诉说完:做记者都好牛逼的!胆子应该都很大吧?讲起话来都是舌战群儒型的吧?每天都得穿职业装吧!打个盹就能写篇东西吧!等等想象之后,她说:“不过,你看起来很内向呢!”
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长得也太不像一个记者了吧!”
其实之前我心中的记者形象,一种是前些年的闾丘露薇那种利索、专业型;一种是王克勤那种一看就是一身正气辨忠奸型。这样看来我这个看上去一脸和气、腼腆而不动声色的,确实跟记者形象搭不上边。
对于早期喜欢的闾丘露薇,看过她写的书《行走的玫瑰》,感觉她是个知性又理性的独立女性——这点貌似符合大众眼中的记者形象;也曾有机会去她主持的节目现场做观众,并且主动交流过,这近距离的感觉是:她只是一个温和的普通女人,作为主持人需要现场引导大家到话题重点,又要顾及好对每个人说话的方式与口气。
而王克勤老师,因为在大爱清尘做志愿者的原因这半年与他接触较多。曾经江湖上的“有人出百万要他人头”、“触及各种官商利益”、“中国揭黑第一人”等等名号的王克勤——其实生活中眼神可一点都不犀利——生活又没欠他几百万。
这么说吧,我看到的是一个“有着慈悲心和记者专业素质的王克勤”。这位中国著名的调查记者在他的大爱清尘会议现场会被年轻志愿者突然打断“王老师,你说的跑题了!”然后他道歉停下;会和一堆年轻人在办公室吃饭喝酒笑笑闹闹,一个个的认真感谢他的志愿者,也不乏喝高兴了跳一段舞的时候;在只能“兼职”的高校课堂上,他会将自己那些年做调查记者的经历、经验一股脑的分享,只是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学生们看上去只懂了他的激情,却还不能消化得了他传道授业的诚意。你有意见,他会笑眯眯的跟邻家大伯似的听你说;你批评他,他觉得自己不对时也会脸红不好意思;但是年轻人不理解他时,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不动摇。
我曾经问他:看到网上给你贴的‘中国脊梁’、‘人类良心’这种特别伟大的词时,什么感受?他说:这会让我们离生活的本来越来越远,很累,似乎被推上了神坛。我说:那后来会不会比较习惯,可以一笑而过。他说正是,自己做自己便是。其实我做的,都是正常人理应做的。我说:你做了别人没有做的,你的价值确实要多一些。他笑哈哈:你在鼓励我呀!
你打开了坦诚的话题,他便坦率答你。想起在大爱清尘筹备三周年大会时,计划设计”答记者问“环节,大家在想着控制媒体问题范围时,王老师豪爽的说:“让记者随便问,批评咱也行,问的咱下不了台也行!不怕问!”或许,这正是他能做成记者的本质:我是踏实的,我敢面对。
生活里名记者们,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在大爱清尘做媒体组负责人,我接触了国内多家包括官媒、门户网、日报周报杂志的很多记者,大部分也已互留微信,平日里以朋友圈做交际。总体来说他们是这样的:一,性格安静深沉的占比较多;二,有孩子也会晒孩子,碰到北京蓝天也会各种兴奋;三,半夜写不完稿子抱怨中其实也有幸福感;四,爱分享,刚加了十几个记者时,一时感觉我的朋友圈已经是他们的朋友圈了;五,最新鲜资讯、大事、观点的最快速分享与思考者;六,圈子广,慢慢发现各个媒体之间的他们总在互动。
而当他们在现场时,有些人会拿着小本本跟着当事人不放松的问,有些记者会站在一旁观察局面很久,也有人会快速与外界交流分享。后期的成文里,各自会根据自家媒体属性发布不同形式、不同重点、不同深度的图文传播。
这是我看到的记者。
而我自己,很遗憾我现在所在、但意欲离开的岗位性质更多是编辑,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记得我是一名记者。“没有辜负时间的厚爱,生于这个年代,并忠实的做了一名记录者。”这是在南周出品的选集的序中看到的一个句子,当时感慨到我落泪——我已经偏离梦想了。在跟别人介绍自己工作时,我还是会说:“我是一个记者。”柔和、安静只是我的性格表象,这并不代表什么。当我面对采访对象时,我也并不会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开朗变得咄咄逼人变得见招拆招,我只是会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与对方交流、聊天、然后得到我想要的信息,而已。
南周曾经的编辑张婕说过:她认识的多数记者都是内敛的人,甚至有些人曾怀疑自己有社交恐惧症。但这性格的表象并没有影响他们成为优秀的记者。
记者,是要提出问题的人,但是倾听也是很重要的技能。
我是小庆,谢谢你的青睐。
2014年8月26日 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