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吝惜自己的文字,觉得反正没人看就不写了,写了也是白写。
有个朋友对我说,正是因为你一直放在心里,所以你未曾放下。
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的脑子那么乱,那么多喜欢和冷漠藏在心里,才会梦魇。
很多小小的梦想,一直觉得琐碎。
比如,有朝一日,背上行囊去探访海子的故乡。
比如,去海边,收集一罐咸咸的砂子。
比如,我曾想要给我喜欢的歌写一篇评论。
总是在脑海里忽闪而过便忘记,过了几日几载又重新记起。
因为我的脑海缺少清醒,缺少整理,新的旧的都放在心里,舍不得、不愿意放下,所以不开心。
今日找到儿时狂爱的一首歌,一直不记得名字,在今天被我碰见。
觉得是缘分,在我想要为我喜欢的东西都写下纪念的时候。
潜意识里有些自卑,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大众,会被嘲笑;同时也狂妄,因我喜欢的都是与众不同。
现在,依然喜欢老歌,喜欢陈淑桦,喜欢孟庭苇,长大后开始听些流行歌曲,觉得好听,但不深刻。
那些老歌何尝不是曾经的流行?在网络不发达甚至没有的年代,大街小巷都是它们。
有些老歌,承载了一个时代。也许,只是一个童年。
那时耳边偶尔会响起一首歌,在街边的服装店或者老电视机里传出来。
每次都只听到寥寥几句,永远都只记得那一句: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听你唱永恒的歌声,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我以为那首歌叫《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问身边的人,没有一人听过,哼给他们听,偶尔被鄙视,一脸不屑:“啥?什么歌?没听过,这么冷门……”
有一次和男友走在磁器口的大街上,路旁的红蜻蜓鞋店放了这首歌,是在我别过童年很多年后重新听到这首歌。
一时心有所动。问男友可曾听过,得到的答案仍是否定。
难道同龄人真的只有我听过这首冷歌?
回去后整整哼了一天那一段旋律,把男友吵得不得了,终于作罢。
于是又蹉跎了一年。
今日无意中搜孟庭苇的歌,稀里糊涂下了一堆,一首一首地听,突然觉得《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比《手语》好听,循环了几遍。调子都是熟悉的,只是忘了些年岁。
终于听到这首歌,这么多年,在我有记忆开始,这首歌给我的回忆只是“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那寥寥几句。
我在河边走的时候喜欢哼,坐在窗边看竹影的时候喜欢哼,天生爱花,便到处寻找那名叫蝴蝶花的植物,但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儿时把花插在头上,被父亲取笑了一天,便不敢再戴花。
今时今日我才知道,那首歌不叫《戴蝴蝶花的小女孩》,而是《往事》。
第一句便是“如梦如烟的往事,洋溢着欢笑……”
如梦如烟?真好,就像《金刚经》里的那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原来这么些年我每次都只听到那几句副歌,是因为这首歌本来就简短。未曾有过太华丽的辞藻。
孟庭苇的声音很干净,不娇柔,伴奏也很安静,不吵闹。
这首歌陪伴了我很多年,我却辜负它,从没去认真打听过它的名字,以前是因为网络不方便,现在上网时,却再没有想起过它。
我想对它说对不起,我辜负了它给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记忆里,也有一条河,如今,已是臭水沟,不忍直视,不忍跨越。
河边有片小树林,曾和小朋友比爬树,看谁爬得更高。
那时河水很深,还有鱼群,父亲说他们小时候,还在河里洗澡,后来,水愈渐少了。
等到我长大了,那河里再没有水草氤氲,再没有生灵,没有人愿意脱了鞋子在河边戏耍。
明明已经干涸,却会在雨季发洪水,漫到两岸的田地里,甚至淹至居民楼。
大水过后,岸边的枯树枝上都是塑料袋。
这是报应,小河的报应。
原来蝴蝶花,一直就在我的门前,屋后的竹林边,也有一篇白兰的花,我们叫它扁竹兰,它也是蝴蝶花。
我曾一把一把地采回来,插在塑料瓶里,放在窗台上,却见不到阳光,不久便枯萎了。
学会说话后便爱唱歌,走路的时候唱,写作业的时候唱,最开始听磁带看电视,后来用随身听、MP3。
高中的课很多,我自习的时候也唱,同桌受不了,久了也就不管我了。有时唱着歌,忘了写作业,忘了身边还有人,忘了还在教室里,等唱完,会感觉很多道目光投射过来。
有惊讶,有莫明其妙,有讥笑。
真是个痴人!入戏太深了。
我就是这样痴,因为我知道我就是在演戏。
喜欢一首歌会无限循环,听到吐为止,一般学会唱之后便不会听了。
多年以后,再次听到,会感动,会重新燃起热情。
我的回忆里有很多老歌,大多是电视剧的主题曲,因为小时候什么也不爱,只喜欢看电视。
我喜欢的那些歌,有的真是冷得可以。有时被朋友戏称古人,因为太念旧。
在KTV点的歌总是一个人唱,因为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唱。
有一段时间会一个人去KTV包场,学校附近很便宜,尤其是下午。音效不太好,也无所谓,反正只有我一个。
从一点半唱到六点,只带一瓶矿泉水。
后来嗓子出问题了,便不敢如此猖狂。不过走在路上,偶尔也会入戏,突然扯开嗓子嚎。
最喜欢在厕所唱,因为安静。喜欢在回寝室的走廊上唱,因为有回声,好像有人和我对唱。
吝啬如我,对自己甚至苛刻。
不过那是曾经,而今,也想为了自己活。
最想去听梁静茹的演唱会,和喜欢的人一起去。
然后是张学友,陈奕迅,王菲。
如果有机会,陈淑桦、孟庭苇、张信哲……也想去听。
如今,我不会那么土,摘朵花戴在头上,但依然爱花如命,在我眼里,它们和小猫小狗乃至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小时候栽的花,被奶奶养的鸡吃了很多。
后来喜欢席慕容,喜欢开花的树,便种了几棵,自己撒种,自己育苗。分栽在小院里。
长到半米高的时候,被奶奶扯来扔了,她说伸到路边挡了她的去路。
种过向日葵,雏菊,一串红,夕阳红,鸡冠花,栀子花,月季,胭脂花,灯笼花,米汤花,还有芦荟,毛毛虫,金边兰,水仙和很多不知名的花。小时候,除了电视,就只有花了。
对了,还有扁竹兰,也就是蝴蝶花,移植了几棵在院子里。
一直遗憾我没有小荷塘,那样我就可以撒几颗莲子。那时读了季羡林先生的《清塘荷韵》和背到想吐的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总想着自己也拥有一小片莲花,夏天的时候,除了竹叶香,便还有莲叶的清冽。
初中时仿写过冰心的《荷叶与红莲》,自以为是地哭过几回,便更渴望有片荷塘。
后来去城里读高中,再到重庆读大学,一年回去两次。
看到院中的荒凉,第一次是怨恨,恨我没能还它们生命,恨我把它们带到世上来却又抛弃它们。第二次是伤心,伤心我无能为力。第三次第四次……只剩下怅然若失。
而今那院中,只有几棵芦荟,水仙等娇弱的植物全部碾落在泥土里。
幸好,我还有一两棵开花的树。
一棵月季,一棵灯笼树。还有一棵被爷爷挽留下来的枇杷树。
为什么种枇杷树呢?
因为《项脊轩志》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已。
潸然很久。
幸好,它们还在家里等着我。
就算我狠心不愿回去看它们,它们还是好好的。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听你唱永恒的歌声,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我打字不快,思维也紊乱,不过这不可称之为借口,当我写下来,再虐心一次,我便真的忘了。
心头之事便少一桩。
谢谢那位码字狂朋友。
其实我也话唠,我也是任性的辩论家。但是我也自卑胆怯,同时自负骄傲。
纠结挣扎间,忘掉了很多事,却没有全部忘掉,只是存着。总是翻起来自虐。
以后,不会再吝惜自己的笔墨。就算离乱纷繁,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