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所谓林家族长守仁与林垚二人于杏林处遇赤身小鬼,林守仁与之斗法负伤携中毒昏迷的林垚往家中去,袖中藏杏花女妖,一时之间无暇顾及。
未踏进房门已是吩咐了丫头婆子,倒水的倒水,放帘的放帘,将林垚放置床榻,边写方子边吩咐丫头将林垚脱个精光,一切就绪,各自忙活,林守仁来到床前,若凝脂似白雪虽显稚嫩却也已具雏形的胴体现入眼帘,他别过头去,将身上的外衫褪去,除下内衣披到其身,这是件泡了足有百年药水的蚕衣,一直被林守仁贴身穿着,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脱下,那杏林小鬼的毒气不容小觑,若以凡人之法医治难免麻烦,如此想着,林守仁握上林垚的双手,往身前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将药蚕衣穿上其身。
丫头们也已照着他的吩咐,准备好一切,他抱她入洒满各种药材的木桶中,点燃龙涎香,命丫头婆子退下继续烧水,他将掌放于林垚胸前心脏处,顺时一转向后一拔,由着掌冒出透绿的烟来,反复之下之后,林垚已是睁开双眸,眼看着面前一男子上身赤裸,又手按自家胸前,未多做反应一巴掌过去打了过去,尖叫着逃出木桶,正欲往外奔,反被林守仁拉回捂住了口,她双眸瞪的溜圆,才看清是谁,心内慌张羞愤来不及多想,狠狠的咬了林守仁的手,林守仁因这突然,虽是有些疼痛手依旧未曾离了她的唇,另一个揽着她腰肢的手一发力将她夹到床上,整个人也随之压到她上下起伏的身上,说道:“你这疯丫头,看清楚是谁了?你中了毒,正给你医治,休要动,否则毒发身亡!”他压低嗓音故意吓唬她。
她再不喊,点点头,他方从她的身上下来,一眼瞥见她被水浸湿的身子,散发着少女气息,他转过身去说道:“这毒虽是去了大半,仍是有残留,要多泡药浴......”话犹未了,林垚方发现自家的窘状,钻进被子里再不肯出来,羞愤难当。
林守仁知她何故如此,留下一句:“每日泡足一个时辰,每半个时辰换次药水,身上的蚕衣不得脱下。”关了门而去。
林垚透过被子听外头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方探出头,试探性的伸出足来,见门窗皆被帘子所掩,屋内一片暗黑,唇边竟浮现一丝笑意,复踏进木桶之中,心内仍是跳个不停,面上发烫,某一瞬,她竟忘记他的身份,就着药水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一些,心内想着,近日里他的表现倒对得起父亲的身份,猛地跳起来,她记得他负伤了,不知现在何如?如此想着,忙披了外衣,鞋袜尚未来得及穿便已是出了门,匆匆往林守仁处来。
一路上,众人见了她此番情景,面面相觑,皆纳罕不已,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劝阻,许是从未见此景一时之间都无法适应,待反应过来,林垚早已进了林守仁住处,也不想着敲门便走了进去,碰到林守仁正自宽衣,听到人声儿,以为是丫头拿来药了,便说道:“放桌子上,下去罢。”
林垚近身,从背后朝前看,引入眼里的是他裸露在外厚实的胸膛上,惨厉的刻着五条爪印,泛着惊人的红光,叫人不敢细看,不禁蹙起眉来说道:“怎这样严重?可叫大夫了?”嗓音中透着些许颤栗,她最是见不得人家受一点伤,她以为是自身怯弱所致。
林守仁将褪去一半的外衣又穿上,转过身来面对林垚,看她赤着足,外头只罩一件单薄外衣,头发面上还滴着水,未曾多想,将足上靴子脱下来递给她,说道:“忌着凉!暂且套上。”说着起身要去喊人,遣她回去。
林垚接过来,果真穿上,宽大的很,不禁失笑:“跟个小船儿一样。”林守仁瞥了一眼说道:“礼节还差得远,要抓紧补课了!”林垚笑道:“叫我看看那爪印,不必喊人,我自己回去就成。”
林守仁不依她,仍要叫人,外头应声,林垚抵住门,小声说道:“我这副样子,怎好见人?”
林守仁轻笑朝外说道:“看看药可熬好了?”外头应声去看了,自不必说,林守仁接着说道:“现在倒知道见不得人了!”
林垚撇撇嘴,拖踏着大靴子,挪到林守仁跟前,挽着他手臂拉到桌前,双双落座说道:“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上药,到底不方便。”
林守仁道:“为了看我的伤才这样冒失?”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似乎不带任何波动,许是日头明媚的很,印在他脸上,仿佛看到一丝光,只是短暂到发觉不了的地步。
林垚小脑袋一歪:“你要是不好,谁来教我?别人许也没你有趣听话。”
林守仁轻笑:“罢了,有人伺候还不好?”说话之间,外头传来叩门声,知是丫头来送药,林守仁吩咐放门外退下,待外头人走远,林垚悄悄从门缝中拿了进来,一股药草味儿袭来,却并不觉得刺鼻难闻,反而有种特别的味道,不由地凑上前猛吸几口,端着来到林守仁面前说道:“这是哪味药?竟这样不同。”
林守仁道:“知道多了反损其象。”林垚坐到他身前撇撇嘴,没再细问,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唾沫喷了林守仁一脸,见他抿着嘴是不知所措的样子,更是止不住的笑将起来,前仰后合的,都要笑出泪来。
林守仁哪里遇过这样的人这般的情状,又加之身上负伤,不免愚慢,反倒叫林垚来为自家揩拭。
林守仁将脸上的手拿下来说道:“姑娘家的,一点样子也没有,退万步来讲,也该用帕子给人拭面,怎好直接用手!”
林垚一手将那熬制的乌黑的药膏剜了来,一手掀开他只披着的外衣,登时眉头紧锁,方才未这样近距离的仔细的看,故未发觉竟这样严重,血肉已是模糊一块,卷翻着,悬挂着,自是考量不出深度,却仍是惨厉厉的以为身子被这五道抓印穿了大半,中间若隐的白,叫人不免往人骨上去想,她紧咬双唇差点叫出声儿来,怎下这样的狠手,这老头儿该多疼。
她拼命压住心内的震惊,身上的颤抖,拼命叫自己显得平静一些,放下手中的药膏说道:“可有酒?”林守仁摇头,他从不饮酒。
林垚随手从怀中掏出一精致非常的小壶来,开了盖子满满饮了一大口,照着林守仁的胸前喷出,混着血流淌下来。
林守仁纳罕:“怎还随身带着酒?”
“本来不想浪费的,这个酒珍贵的很,不带在身上,我怎安心。”说话之间已经将他的伤口擦拭干净。
他留心那复进林垚怀中的小壶,着实好看,通身的珊瑚红,上面雕着镂空镶玉的芙蓉花,不过到底是俗物,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林垚在伤口处擦拭几回说道:“这块血已经干透了,怎么也擦不掉,沾了酒也擦不掉,莫非是淤血?我这样按不疼吗?”林守仁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瞧去,心内想着,这个怎会显现出来?如此疑惑竟盯着面前的少女,不吭一声,半晌,方说出“许是”二字来。
林垚听言说道:“不仅外头的药需要,内调的也缺不了,你看都变得愚钝起来,吃点子消炎的药祛湿的药,当心感染伤口发烧就不好了。”手法略显娴熟,说话之间已经包扎完成。
林守仁没想到,她竟有丝成熟之态,笑道:“小小年纪,唠唠叨叨,当心嫁不出去!”
林垚给他一个白眼,拖踏着不合脚的靴子朝外走,留他一个满心狐疑......
还未曾细想,便察觉门外有人,整理衣冠随说道:“进来罢。”
只听‘嘎吱’一声门响,进来之人正是,林淼也。
她微微欠身,道:“师父。”
那所谓林家族长已是另番面相,一身白衣玉冠,身较先前更是修长玉立,看起来再不是而立之年,不过弱冠上下,面若春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如星辰,好一个俊逸仙人!原不是林家族长,只是到底何人,暂且不明。
又闻得这仙人开口说道:“何事?”声音极低,面带清冷,不由让人退避三舍。
“身上如何了?”林淼显是担忧焦急状。
“无碍”仙人瞥了眼身前人,又说道:“最近修行懈怠了?”
林淼低下头道了句:“不敢,师父教诲,徒儿一刻不敢怠慢!只是,师父最近未免太过亲力亲为了。”她从未在他面前这般大胆,那仙人眉毛轻挑,说道:“跟了我几百年还没把身上的戾气消却?”这后话明显的严厉非常。
林淼抬头,瞧着仙人,似要说道些什么,却终是不能启齿,摇摇头,道:“师父位尊显贵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这等子事儿交由徒儿或是蟾酥亦可。”
仙人笑了笑,说道:“我自有打算。”拂一拂衣袖,林淼便知多说无用,随告辞退下......
上一回:第六回 杏林遇赤身难缠小鬼
下一回:第八回 云里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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