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端阳

  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很轻了。

  小船孤零零地浮在湖上,不动了。

  油布已经完全被褪下来,放在了船尾,船上放置的东西暴露在了天光下。除了船心的那盏已经熄灭的灯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各式各样的肉、酒和馒头,还有一些小一号的工具,小斧子,小弓箭等等,另外甚至还有一些用木头做的小玩具。

  两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站在船上,一个抱着手,一个叉着腰,到处张望着。四面都是水,离他们最近的水岸也有不小的距离,而他们的船篙已经丢失了。

  高的那个问稍矮的:“狸奴,他不会回来了。”

  矮的那个思索着,把天空、湖水和岸林都看了一遍,也不回答,只是说:“鱼哥哥,我们走吧。”

  “走?往哪走?”高的那个笑意盎然地把头往湖水方向一摆,然后他又插着腰,侧着头往天上看去,“出太阳了”,他说。

  “下雨之后会出太阳,出太阳以后会下雨。”

  “我以为雨不会停呢,下得那么大……”

  “可是它会停的,然后就出太阳,太阳也是那么大。”

  “风大的时候还好,现在我们动不了啦。”

  “我们可以划水。”

  “太远啦。”说着小鱼就把手放在水里划起来,一点点的水花飞舞在空中,阳光照耀下,是晶莹的。周围起了一道道水纹,但船身并没有怎么动。

  “你为什么说,他不会回来了呢?”

  “他们说,他只是来送送我们的,他应该有自己的事情,就先回去了。”

  “他应该等到这个时候再回去的。”

  “是他把船篙丢掉了。”

  “他为什么要把船篙丢掉呢?”

  “诶!你看,船下面有好大一群鱼,鲤鱼、鲟鱼、白鲦……它们围着船转圈。”

  “你就是一条大鲤鱼,一条鲤鱼坐在船上。”

  “他们现在不这么叫我啦。”

  “因为你的哥哥变成了大鱼,你就成了小鱼……”

  “我们家是这样的。”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有很多的名字,你从前叫鲤,现在不这样叫了……我也不应该叫狸。名字换来换去的,人还是那个人,好像换了名字,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似的,为什么呢?再说了,他为什么要把船篙丢掉呢?”

  “有时候,是因为他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所以要换个名字。”鲤现在只是轻轻地拨水,在逗弄鱼群。

  “鱼哥哥,当我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换名字了吗?”

  “再过四年,人们会喊我知雨,四年之后再过两年,你就叫子建了。”

  “四年之后再过两年,我就会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吗?”

  “在别人眼里,你就不一样了。”

  “真奇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狸把手放在了水里,轻轻地来回摆着。“他为什么要把船篙丢掉呢?”

  “可能他撑着另外一只船回去了。”

  “有另外一只船吗?”

  “如果他本来就要回去的话,就有另一只船。”

  “他本来就要回去的。”

  “比我们先回去。”

  “我们要先到山上去。”

  “我们要先到岸上去。”鲤又笑起来。

  “我们可以……做个帆,然后风就会推着我们走。”

  “现在没有什么风啊。”

  “先有帆,然后会有风。”

  鲤把原先用来裹船的油布铺开来,然后又拿来一把小斧子。他想了想,说:“这也不行,我们没有杆子。”

  狸在一堆器物里找到一根半粗半长的木条,把它插在了大约在船头的插孔上,“看!”他说,于是船有了桅杆。

  他们接着摆弄那块油布,油布被雨打了一夜,上面呈光滑湿漉的样子,鲤说:“我看,这块布飘不起来,有点沉。”

  “风大的话,可以飘起来的。”他们又继续工作着,太阳此时已经到了天空中间,孤零零的,照得两个少年出了一身汗。

  他们把裁得很精致的“帆布”系在了桅杆上,它垂了下来,黏成一团。

  “垂头丧气的。”鲤说。

  “风要来了。”狸说。

  这时候,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在澄澈之中很显眼,逐渐向船这个方向过来了。

  “你要的风来了。”鲤嘿嘿笑着,他盘腿坐了下来,两只手在身后支着,盯着那个点看,“是只燕子,它的翅膀给你送风啦。”

  “不,不是燕子,我见过它。”这时候那只飞禽已经到了船的上空,它在上空盘旋了一圈,那个圆正好包含了整个船身,然后它又继续往前飞去。

  “你见过它?”

  “它不是燕子,是……玄鸟,我在书里看到过,它有四只翅膀,有时停在我家的屋檐下。”

  “四只翅膀,”鲤又往上看去,那只鸟已经飞远,再次成为了一个黑点。他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没有看见翅膀,不过我知道是那只鸟,它飞行的样子……很畅快。”

  “飞行得很畅快……也不一定就是那一只。”

  “那种畅快……只是它的畅快,和别的不一样。”

  那只鸟此时已经飞到视线之外,消失了。由远及近响起了奇怪的声音,是风。

  一开始,先是“咻咻”的拉着,像是笛子,之后变成了“呜呜”声,最后是“呼呼”那般狂风大作,吹得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后摆则用力的往后扯去,简直要逼得人睁不开眼睛,这股风朝着刚刚鸟飞去的那个方向,使水波也跟着涌动,船上有叠着的圆形的纸片,此刻排成一排被猛地扯起来,在空中四散而去,有些在不远处蹭了水,栽了几个跟头,完全贴在了水上,有些则一直往高处飞升。大风拂过皮肤,把刚刚流下的汗水吹散殆尽。那块油布此时乘着风力,已经变得十分鼓胀,蓄势待发。

  小船开动了。

  “动了!动了!”鲤很开心,小船此刻已经大有破浪前进的势头,他也把手放在水里奋力划着。原本在船底麇集的鱼儿受到了惊扰,一下子散开来,排成了几队,跟船一同前进,鱼儿交替着从水面跳出来,红的、白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流光四溢,使原本不平静的水面显得更沸腾了。两个人张大了嘴巴,满脸兴奋得地看着这场景。

  狸突然说:“鱼哥哥,我想丢些东西给它们吃。”

  “那些东西可不是给鱼吃的。”

  狸好像没有听见这句话,拿起了一个糯米做的饼,用手掰成一瓣瓣的,放进了浪花飞溅的水里。那些鱼霎时间离开了船的航路,纷纷聚集到那几块团子上,以每个团子为中心,鱼群快速地转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要是龙女发现东西少了,可饶不了你。”鲤趴在船尾,咧着嘴说。

  “她会发现我把东西给她的侍卫吃掉了,它们会告诉她的。”

  把鱼群远远抛在后面后,风力渐渐小了些,小船依旧在向前漂着,在后方留下了一条纹路。对岸此时已经清晰可辨,那边树木繁茂,仿佛从村子里出来那样子。

  “咦,我们不会转回来了吧?”鲤看着那边的景象问道。

  “那座山……”狸看着的是右边的那座山。

  “周围都是山,没什么区别嘛!”

  “那座山不像我我们那边的山……它……很温厚。”

  “你真厉害,认得出鸭子,分得清羊,还能看出山的不同!”

  “我也说不好……”

  风在这个时候停了,小船离岸不远,往湖水里看,已经能隐约看到下面的土地。鲤把身上的褂子搭在船沿,翻身没进水里,在船尾扑腾着,努力把船往前推。过了不多远,他已经踩着地面,在走了。他的身体逐渐露出水面,“真凉快”,他说,然后慢慢地将船一直推到滩涂上。他走到岸上,伸了一个懒腰,插着手看着船。小船安稳地停在水面,完全看不出来经历过大风大浪,后面是无尽的水,湖的四周仍旧是难以分辨的山,空中悬着一个大太阳。

  “今天的太阳,真好!”他说。

  狸也走下船来,观察着岸边的草木。树木中间有一条小径一样的东西,又不太像。

  “你看,这里和林子口不一样。”狸说。

  鲤转过头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皱起了眉头。“我是看不出来。”他又转过身看着船。

  “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呢?”

  “我觉得,会有什么来接我们的。”

  “什么?”鲤心不在焉地说。

  “我们搬不到山上去,路上有很多泥。”

  “是啊。”

  “但我们是客人,不会被晾在这里的。”他走到一大丛草中去,拔起其中的一株,拿给鲤看,“菖蒲”,然后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个挂件,是一株菖蒲折成的星星。

  “你干嘛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鲤问,他把自己的挂件取下来,是一条木质的小鱼,中间是空的,细麻绳从嘴巴的地方穿进去,再从尾巴的地方穿出来。

  “这是辟邪用的。”狸拿着自己的星星说。

  “辟邪?”

  “就是把坏的东西变成好的东西。”

  “怎么用?”

  “你就给它闻闻,它就变好了。”

  “村口那只大黄狗,也能变好么?”

  “它不是坏东西……不是坏东西是不能变好的……它只是……有些孤单。”

  “什么孤单,嗐,它没事总朝人乱叫,谁敢接近它?给它吃的也是丢得远远的,怕给它咬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它在晚上,很安静的时候,会跑到村子外面,靠近界石的地方,嗷嗷地叫,躺在床上都能听见,它的伙伴肯定是在界石外面呢。”

  “你怎么知道它在那?”

  “听声音……能听得出来。”

  “你什么都能看出来,什么都能听出来,真厉害。”

  狸显然是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

  “狸奴,你看!”

  湖上那边,又飞过来一只鸟,是青色的,扑朔着翅膀,接着一个滑翔,到了林子上空,不见了。

  “是不是刚刚那只鸟?”

  “不是的,刚刚那只是黄色的。而且它们飞得不一样。”

  “这只飞起来神气些。”

  “这只鸟……有些悲伤……”他说着就往林子的方向走。

  “哎,你去哪儿?”鲤也跟着走过来,“这船上的东西怎么办?”

  狸已经走进了林子里,此刻正站在那条仿佛的小径上,他指着一棵很高的树,问道:“鱼哥哥,你见过这种树吗?”

  鲤抬头望去,这棵树中间光秃秃的,最顶上的枝条却盘盘结结,好像一个盖子,叶子是绿色的,看起来生机盎然。他啧啧嘴,说:“这不是榕树,我们那边也没有这么高的树。”

  “是丹青树,我在书上见过的,我们到了另一边。”

  “你看,那个。”狸指着上面的树枝。顺着他指的方向,鲤看见了一只小小的活物,青黄色的条纹错杂在身上,尾巴很短,机警地摆着,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正朝着他们俩看。

  “狸猫?一只小小的你。”鲤嘿嘿笑着,随手鲤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往上抛去,砸在树枝上,发出“嗒”的一声响,那个小东西却没有动。它摆摆尾巴,又在树枝上趴了好一会,咋咋呼呼地盯着他们看,接着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又回过头来看他们。

  “走,我们跟着它。”狸说。

  “哎,跟着它做什么?我们还有东西没搬上来呢。”

  狸已经撒开腿跑了。

  那只东西在树上跳来跳去,有时候还把身子铺成一片,像毯子一样从较高的树木飘到较低的上面,立得很稳。狸在下面紧紧地跟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一直来到一个树荫特别浓郁的地方,四五棵丹青树长在了一块,呈一个弧形,走到下面,仿佛走进了一座丛林中的宫殿,上面有星星点点的光线透下来,树上一片沸腾,有许多只方才那样的野兽,上下跳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鲤这时跟了上来。

  “像鱼一样!跳来跳去的。”鲤又张大了嘴。

  狸的脑袋从左边摆到右边,又从右边摆到左边。

  “你的小兄弟呢,到哪儿去啦?”鲤边说着边试着爬到树上去。

  “在那!在那!是那只!”狸说着又跑开了。

  鲤只好又从树上跳下来,大步跟上去。

  他们一直跟到一块林中开辟的空地上,这里赫然立着一个小屋子。那只小东西就蹲在门口,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人。

  两个人站住了脚,打量起了这个屋子。

  屋子和村子里的老房子一般大,盖得有些随意,可以看出,木条之间有些大缝隙,长短也不相齐。之前的那场大雨让这所屋子更显得狼狈不堪,上面的茅草几乎已经完全塌陷了。

  “我们应该在这里等着。”狸说。

  “你说,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建的呢?”

  “村子里的人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这了。这个屋子一定是原来就有的。”

  “原来就有的?不可能,会被虫子咬坏的。”鲤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们先把东西搬到这来吧。等路晒干了,我们再上山。”

  鲤接受了建议,他们俩就来来回回地搬东西,湖岸离这里不算太远,但也不能说是很近,加上太阳暴晒,两个人很快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在这一过程中,那只小野兽一直蹲在屋子口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来你的小兄弟今晚要和我们睡在一起啦。”鲤说。

  他们把东西都搬到门口后才打开门,一股阴湿的气息从里面扑出来,鲤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接着就看见一些怕人的动物在屋子里盘踞,有蛇、有蜈蚣、有蝎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蝇虫。除此之外,整间屋子湿漉漉地,潮气很重,根本没办法住人。

  “哎,你刚刚说,菖蒲可以辟邪的。”

  于是他们又来到湖边,摘了一大把菖蒲,把它们胡乱地丢进屋子里。

  过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

  狸似乎有点失望,在空地上坐了下来。鲤也在他旁边坐下,随手翻着船上卸下来的物件。他打开了了一瓶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狡黠地看着狸。

  “狸奴,你刚刚把东西给鱼吃的时候,说鱼是龙女的侍卫。”

  “恩?”

  “你说,我们在山下住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龙女的侍卫吧。”

  “我们……我们可能是龙女的亲戚。”

  “那既然这样,我们吃点喝点她的东西,她也不会生气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是阿爹阿妈会生气的。”

  “哪来的阿爹阿妈呀?你不告诉他们不就好了,我们好好不容易替他们出次远门,他们却什么也没有留给我们,肯定是忘了!他们只跟我们说,这个是给龙女吃的,这个是给龙女喝的,这个是给龙女玩的,却完全不记得我们也是要吃要喝的!你看,我们到了龙女那里,她也要用东西招待我们,所以我们吃一点她的东西,道理是一样的。”

  “鱼哥哥,你等等。”狸说完又跑到林子里去了,他回来时,抱着一摞树枝,他把它们也放在了空地上。

  “鱼哥哥,我觉得你说得对,而且船上带过来的肉很快就会坏掉,我们要先吃掉才好。我找来一些已经晒得比较干的木头,我们烤着吃。”

  鲤显然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于是他打开一坛酒,正要喝,狸又叫住了他。狸双手抱成一个拳,小声地念叨:“龙女姐姐,我们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所以先借用你的东西,以后会还给你的,谢谢你。”

  鲤一等他说完,马上喝了一大口,狸看上去也很渴,也跟着喝了一口。鲤擦擦嘴,说:“哈!这是雄黄酒!”

  他们俩兴冲冲地将酒抹在自己的口鼻以及身上,就跑到屋子里把塌掉的茅草搬出来,准备往屋子里洒酒,狸执意要将菖蒲也加入进去,于是又将几大束菖蒲放在地上磨出末来,散在了酒里,他们就把酒这样放在太阳底下晒着,一边生火去了。

  等他们把火生起来,才发现那只小东西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只小东西长得很像你,眉毛长长的……”鲤说。

  “鱼哥哥,我想我有点醉了……”狸的面孔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变得通红,他的眼睛了眯起来。

  “这才喝了多少,你就醉啦。”他们又继续吃着喝着。

  直到夕阳西下,虽然还剩下许多食物,但他们已经吃得很饱,可以继续工作了,于是他们将酒撒进屋子里,又坐在篝火边静静地等着百虫退散。

  狸看着西沉的太阳,说:“鱼哥哥,这边的太阳……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你喝醉了,你看看我,是不是也有些不一样?是不是变成了三个?”

  狸没有回答,静静地坐着看日落,直到太阳隐没在山的那一边,剩下漫天的霞光。

  他们又到屋子里去看了看,发现情况没有很大改善,于是都同意在屋子的外面先过一夜,等到第二天再想办法。

  他们坐在篝火边,都非常的疲惫,林子里吹起了丝丝的风,使他们觉得很舒服,他们却没有睡觉,而是趁着酒劲说开了。

  “狸奴,今天看见的东西,你都在书上看过么?”

  “差不多……只是那只狸猫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叫什么。”

  “你看的什么书?恩?你哥哥带你看的?”

  “我哥哥……我是自己看的,书没有名字,就放在老书房里……里面有很多画……丹青树、离合草……”

  “真羡慕你,我可没时间到那去,要干农活……书里有说这山上的事情么?”

  “山上的事情……?”

  “龙女……龙……之类的……”

  “有,但是不多吗,有些书还会写村子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以前都是听哥哥讲的……不过他也是听阿爹阿妈他们说的,你哥哥不给你讲这些事情么?”

  “他……他不怎么理我了,阿爹阿妈不喜欢他,不让我和他说话……”

  “你哥哥以前是住在你们屋里的,后来才搬到路口去。”

  “哥哥他……好像有很多秘密。”

  “就像这座山一样。”

  “我们很快就能到山上去,回去以后就能把山上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树林之间出现了点点荧光。

  “看,萤火虫!”鲤说。

  “我听说,林子里的树都是人变的……你看它们像不像人提着灯笼在走?”

  “你喝醉了,哈哈,我也喝醉了,我看那一个就很像瞎子。”

  “瞎子还在村子里呢,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变了名字,人们就认不出他们来了?”

  “变了名字?”

  “你之前说,人变了以后,就会改名字,如果人变成了木头,应该也会改名字的。他们晚上提着灯笼出来,是在怀念以前的生活。”

  “那你说,他们中间,会不会有一个就是龙女呢?带着他们?恩?”鲤打了一个酒嗝。

  “龙女不在那儿”,狸说着,指了指天上一颗星星,“龙女在晚上,会回到那里去住的,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见……”,他又眯起了眼,发现那颗星星正在变窄、变长……

  夜空中,有一颗星星显得格外凛冽,她一直亮着,照着篝火边的两个少年,直到他们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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