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天来了,一年一年过的真快。马路边上烤红薯的摊子很快就要消失了。作为冬季特有的路边食品,烤红薯是最具有平民气质的大众小吃了。一进入冬季,几乎每条大街小巷的路口,都能看到三轮车上立着胖墩墩的汽油桶,桶里用铁皮分分层,中间放上炭火,每当烤熟了,就被一一陈列在外面,在寒冷的冬天,烤红薯炉子顶上老萦绕着散发着甜香的白气儿。
如今,烤红薯被商业包装后也登堂入室成为了四季可见的小吃,有专门的连锁店来卖和红薯相关的各种吃食,烤红薯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价钱比外面汽油桶高出了不少,红薯皮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放在玻璃门的电烤箱中,时髦的小妞儿翘着兰花指,捧着写着商号的纸袋,优雅的将一块块金色的红薯送入猩红的口中。
红薯又名番薯、地瓜、山芋…万历年间才从菲律宾引进开始大范围种植,大概引进传播的渠道不同,所以各地对红薯的称呼不尽相同。约在清末民初,有人写诗说:“新传烤薯法唐僧,滋味甘醇胜煮蒸。微火一炉生桶底,煨来块块列层层。”诗中“新传烤薯法唐僧”,是说唐朝的僧人明瓒有烤芋法留传下来,今人的烤白薯是沿袭唐僧之法的一种创新罢了,由此可见大概以前并没有烤红薯这么一说。不管历史如何,反正这种简易家常的平民小吃很快受到了全国人民的一致追捧,尤其是被腹内空空而囊中羞涩的穷人所喜爱,在凛冽的寒风中,手中抱着一块被烤成土黄色的红薯,焦焦的黑皮上挂着一层黏糊糊的糖稀,小心翼翼的掰开,里面朱红色的瓤好像一兜软蜜似的,既暖和了胃,也烤热了手。《围城》里方鸿渐一行人在去往三闾大学的路上被战事搁浅,饿的一个个平日里优雅做派的先生小姐背腹相贴,拿仅有的几块钱买了烤红薯来果腹,其中的描写让人不禁会心一笑,“烤山薯这东西,本来像中国谚语里的私情男女,‘偷着不如偷不着,香味比滋味好;你闻的时候,觉得非吃不可,真到嘴,也不过尔尔”。
的确,烤红薯这东西在闻着香味吃下第一口时是最美味不过的,后面的内容便日趋平淡了。上高中时,一次趁课外活动跑到外面,买了一个烤红薯想要大快朵颐,但时间没有计算好,刚吃了没多久,晚自习的预备铃就响了。三下五除二的将把手中的红薯消灭掉,不想晚自习没上多久就开始胃痛,跑到教办室去请假,被数学老师所耻笑。“那个四个胃的动物吃的东西,人吃多了岂有不难受的道理”,这位老家在红薯种植大省的老师,由于粮食短缺,从小就被各种红薯制品所困扰,早已对红薯处于深恶痛绝的边缘。多年后教师节去探望他,他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外加一句,“我觉得馒头比红薯好吃多了——”。
上了大学,吃煮红薯的机会要比烤红薯的机会多,一来煮红薯相对便宜,再者得益于师大盛名的红薯哥哥。红薯哥哥是一个颇有经济头脑的体育系师兄,由于多年挂科,为了不拖累家里,自主创业,夏天卖西瓜,冬天买红薯。红薯哥哥的摊位就在水房门口,用的是水房后面的大灶来煮红薯。晚自习归来去水房打热水,看到热气腾腾的煮红薯,和一脸粲然微笑的红薯哥哥,必会滞住脚步,买上一个,经常还没等享用电闸就被拉了,于是黑着灯和同舍姑娘掰来分享。那种甜蜜,那永远留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