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感而发,写下这篇文章,谨记我失去左耳的七天。
第一天我失去左耳,以为这是正常的。
结束假期的我,又回到我那间狭小而喧闹的宿舍。自从上大学以后,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很少回家,一回家便又不愿意回到这座南部小城。我承认,这座东南沿海的小城市很不错,让人觉得惬意悠闲,但我觉得这里的生活节奏慢得让我没有了归属感。宿舍里住着六个人,每天的日常是“王者荣耀”,一般从下课持续到深夜。我对他们口中的“开黑”毫无兴趣,也不愿产生兴趣。到最后,毫无疑问,我被他们孤立了,到了后来,时而还会产生摩擦。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态度是尽量不跟他们产生冲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起居时间的不同导致我晚上睡觉经常带着睡眠耳塞,有的时候塞得太紧,引起耳朵的不适也是常有的事。然而,我在放假回来的第一天戴上耳塞睡着后,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活在了半无声的世界里:我的左耳听不见了,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我那个时候自我安慰:会不会又塞得太紧了。通常这种情况过几天就会自然好起来,我就没太在意,带着一只右耳上了一天的课。有点郁闷,我发现教授讲的课都听不清,感觉蛮奇怪的。别人打招呼也听不见,最后还得傻笑赔不是。就这样,失耳的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我失去左耳,认为我就快能听到了。
早上我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感觉一下左耳能不能听得见。我失望了,不仅听不见,而且感觉耳鸣的程度比前一天更严重了。伴着左耳隐隐的阵痛,我爬起床到卫生间照着镜子,看到了发型蓬松,一脸疲倦的自己。冷笑了自己一把。洗漱,吃早餐,又开启了新一天的征途。早上又有令人发恶的老赵的课,我特意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了下来。这下好了,只能用右耳听到那位“复读机”微弱的声音,心里暗自窃喜:太好了,终于可以安心看书不被打扰了。中午去食堂吃饭,碰到一位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姐姐打饭。她说话要抬高一个音量我才能听得清,搞得场面一度尴尬。晚上一个人在操场看着星空,身旁的嘈杂声依稀可以听到,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空灵。不停地走着,享受着这种感觉。回到宿舍,开黑小组依然尖叫着,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狂欢。而我,照常关灯,塞上耳塞,对自己说晚安,享受着这独特的安静。
第三天我失去左耳,我有点担心。
通常,这种情况两三天就会有所好转。但这次似乎不同,我渐渐感觉不到左耳的存在了。我有点紧张,拼命揉着左耳。但是毫无效果。我该怎么办?当时脑子里一顿混沌,带着“消失”的左耳,以及心里的忐忑,不得不继续一天的生活。我感觉恐惧,感觉被这个世界孤立。因为听力的下降,我听不清别人在交谈什么,却发现他们正看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那天,我的脑子很糊,心情很糟。早早躺上了床,睡觉了事。
第四天我失去左耳,我很怀疑自己今后是否还能听到。
左耳听不见的第四天,用一个词来描述我的心情,大概只有崩溃了。中午,父亲从老家打来电话,聊了快一个小时,没敢提及这件事,怕他们担心,也害怕自己扛不住。这样的日子没意思,我讨厌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发了一条朋友圈,戏称自己是梵高,只用一只来感受这个世界。只不过,他切的是自己的右耳,而我失去的是左耳。一个朋友在底下留言说,有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左耳》,或许你可以看看。
这部电影我看过啊,但是那一夜,我还是选择一个人躲在宿舍的小被窝里,重温这部影片。同样是正值青春年少的一群人,为何我们如此不一样!看完此片,已是深夜1:30分,厦门仔床上的小台灯仍往我的床的方向照着,我在心里默默地咒骂着他。
第五天我失去左耳,我决定向医生求助,却……
第五天左耳仍然听不见,呵!一大早爬起来去了我们学校的小诊所。这个诊所是学校里唯一的一个能看病的地方了,一般就是去看感冒发烧啥的。一个头发发白,表情严肃的老医生接待了我。
“来,就诊卡。”我没听清,就请求他再说一遍。他推了推那副眼镜,提高了音量,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就诊卡啊,给我,没卡不能看的啊。”我遂从包中取出就诊卡递给他。“来,输入你的学号。”待我把学号输好,他看着电脑屏幕语速很快的问我:“你有什么状况?” “我的左耳听不见了”我回答道。“哦,这个我们看不了,你去大医院吧”说着便把就诊卡还给了我。我当时的心里是很愤怒的,难以言表的心情,却又无可奈何。
第五天又要过去了,我有的时候在想,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享受。我在宿舍里,可以不用再听到那么烦人的吵闹声,在课上,可以不用再听到那些克莱登教授的讲演,我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品味着属于我二十岁的芳华,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想到这些,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失去左耳,但收获的却是外人无法感受到的快乐:用自己的内心感受这个世界。
第六天我失去左耳,我希望再等等。
快一周的时间,我会不会好起来,似乎自己也不是很在乎了。我本身就是一个生性孤独的人,孤独感更多的是陪伴,并不能将我打倒。当我想到什么,我就用文字把他们全部记录下来。今天的雨似乎很大,又似乎小到让人无法察觉。我的两只耳朵,此时,一边是感知外界的,一边是感受内心的。我与世界隔了一道膜。窗外的滂沱,在通过我的耳朵的时候淡化了,如小雨淅淅,略有诗意。
真是阴暗昏沉的一天。晚上看到微博上的一句话:用与世界和解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短短一句话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感到了一种力量。
第七天我失去左耳,我知道我离希望又近了……
“学弟,学弟”我隐约听到有个人在叫我。转身一看,原来是凯哥。“听说你请假了,去看病?”知道还有人关心自己,我笑了笑:“这不是左耳听不见了嘛,去看看。”“哦,那你这提着行李,准备去哪看?”“上海。”学长低头看了下表:“正好我也有空,我送送你吧,你这也不方便。”于是,我坐着学长的车到了车站。上火车前,学长拍拍我的肩膀:“但愿没事,祝你早日康复。”
就这样,我踏上了去上海求医的路程。路上,凯哥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不去回忆过去,不要去担心未来,这是我妹妹想跟你说的。看完以后,我回了一句:会的,希望总在路上,会好起来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失去的左耳。
真实选自自己的日记,现已康复。
本文作者: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