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谨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记不清是多少次了,狂风吹卷起床帷,衣裘不胜寒凉,忽的便从梦中惊醒。我喜欢在这深深院落里开窗而眠,隔着帘幕重数,隔绝数屋青灯。燃一缕熏香,浅浅睡去。
日子反复地游移,屋子里清冷的气息却日益加重。盼归的茶凉了又凉,续了又续,终是续温抵不过茶凉的坚持。人走茶凉,人还未来,茶便已凉。
都说章台路是这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每逢夜间入人间那里便会莺歌燕舞,鼓瑟吹笙。各色人马向那里涌集。
我站在这院内最高的阁楼上,清风灌满衣袖,朝着那个黄红柳绿的方向望去。夜已深,灯影渐灭。烛光跳动间只有自己绵薄的气息充盈耳间。满目已是哀伤遍及,又何来眺见那光影喧哗。
又是一夜清寂。
梦回年少。吹吹打打的丝竹绕着花轿抬进这奢华的府宅,红烛跳动,喝过合卺酒,喜称挑起红帕,那一年是谁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梦回年少。一袭素衣执案裁纸研磨,又是谁墨落宣张,细临一幅佳人颙望,道,用不负卿。
梦回年少。秋千荡漾边,夜承合欢下,把觞而饮,月辉如华,又是谁为谁舞一曲风夜,又是谁为谁奏一阙佳话。
时光只如挡不住的风,呼啸着从指尖溜走,寒凉了指尖,徒增一怀伤感。
奈何花红不过百日,花易逝,人易老。
三月将暮,狂风常伴着疏雨飒飒而至,萧萧红枝绿叶也常被这狂风摧零的纷纷扬扬。
下九之夜的喧闹再也温暖不了我的期盼了。全世界都在幸福的烛案边举案齐眉,唯独我,只能借寂寥的清酒湮没我久未明朗的哀愁。
黄昏透过虚掩的门给阁楼投下几许韶华,仿佛是在怜悯,我这个半老的徐娘旧人。光鲜不再,锦衣再艳也不再清丽,素衣再洁也再衬不出年少的纯白,粉再浓,脂再香,终是沦为花香一季。
就如这同我一般的春,卸下芳华,也终于匆匆离去,仿佛不忍留给人间以她的落寞,任我如何拜祭与祈祷,她就是走的这样决绝。
落英缤缤纷纷的铺满了整个庭院。
浅粉柔紫,随细风轻旋起处处涡旋。环佩还是那样轻盈锒铛。拾起一片荼蘼洁白的花瓣,不禁呢喃,如今连你这末路之花都已零落颓败至此,难道这春天果真就这样终结了吗?这可憎的花儿总是缄默不语,终于随风越过旧时秋千,翻过昨日恩情打落在了清凉沁骨的水塘之上。
往事早已随风灭,唯有相思最惹人。不知觉,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