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害怕在黑暗中入睡的感觉，这么多年来，每天晚上你都在我的注视下缓缓睡去。

我一边发呆一边陪着你入眠，偷偷地听你在睡梦中的呓语。

直到你第二天起床，摁开关把我熄掉，开始你新一天的生活时，我才能安心沉睡。

虽日复一日，但我乐此不疲。

贰

我像往常一样跳到你的床上，想用鼻子把你蹭醒，却发现你已经不在床上，只剩下被窝里的余温、春天的微微潮湿，和你身体残留的味道。

你讨厌男朋友的闺蜜，总在背后偷偷说她是妖艳贱货，在好多个夜晚把我抱在怀里，湿热的泪珠掉在我身上，弄乱我的发型。

我很理解你，知道你讨厌他闺蜜的那种感受，因为我也觉得你男朋友是个傻逼玩意儿。

你以为每次他来你家时，我不合时宜的叫声只是因为肚子饿了吗，我咬了他一口，你以为只是因为我的发情期到了吗。

然而今天天还没亮，你就起身与他去看日出了，你以为把书放进包里我就会以为你是出去学习的吗，真是愚蠢的地球人。

我很生气，决定在你床上拉一泡尿。

我讨厌你，我已经想好了，要是你不买妙鲜包给我，我就三天不理你。

叁

「热死啦！」

今天是进入夏季的第一天，可这已经是你的第七次抱怨了。

我知道你很热，所以在你身边使劲地飞，我一直在飞，一直在绕圈，绕到头晕目眩，绕到你把bra扯出来的一瞬间，我都没有办法定睛瞅一瞅。

你还是受不了这灼热的空气，掏出遥控器准备开启空调，关上门窗，拉上窗帘。

哎呀，我被挤出来啦。

还是决定等你，一等，就是一个夏天。

我知道我比不上空调，在他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

他高高在上，在整个夏天里讨你欢喜，我甚至偷偷看到你发了朋友圈说，你这条命都是空调给的。

我也想像他一样能被你喜欢，于是我拼命地练习，拼命地飞，在整个夏天，边等你边飞。

我变得可厉害啦，我飞得呼呼响，把小树枝给吹断，把广告牌给吹倒，把你讨厌的肥婆家里养的花吹烂。

我想偷偷溜进你家里，可是这么晚啦，怕你睡着了，怕你会感冒，怕你今天没洗头不想见我嘻嘻。

但我还是决定偷偷去瞄一眼，悄悄的，一眼就好。

咦，明明已经不开空调了，可你怎么，又把门窗关上啦。

肆

我在梳妆台前已经睡了好久，没事做的时候，我一般都在做梦。

我经常会梦到以前穿着校服素面朝天的你，每天早上都睡过头，经常来不及吃早餐，就急匆匆地背上书包拿上我出门去上学。

凛冽的风一直在耳边呼啸，顺便把你的嘴唇刮得干燥不堪，也幸亏这风，才得以让我每天都能有与你接吻的机会。

天气越来越干燥，你也越来越喜欢舔干燥的嘴唇，与我亲亲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在公交车站，在教室里，在操场上，一点儿也不害臊。

你后桌的男生，明明自己都有记下每天的作业，可晚上还是要在微信问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还在微博上发什么「嘴唇干了告诉我，我吻你，别总让润唇膏占你便宜。」

什么非主流狗屁玩意儿，老子这能叫占便宜？啊？

后来你去念大学，好像是很远的地方，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多远，只知道每次都要睡好久，做好多个梦才能等到你回来。

你学会了打扮，许多瓶瓶罐罐被你带了回来，我好像终于变得不是那么孤单了。

我在梳妆台前盯了你一小时，在你涂了隔离，抹上bb霜，点上遮瑕膏，画好眉与眼线，打上高光和阴影之后，心想排了这么久的队，终于要到我和久别重逢的亲亲啦。

诶，可是你掏出了一支口红，一阵激吻之后，在你唇上留下了鲜艳色彩。

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也离我越来越远。

终于在某一天，你在看了《断舍离》之后，把我丢进垃圾桶。

伍

我睁不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漂浮着，手脚动弹不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直到一阵踩空跌倒的感觉袭来，整个身体才突然被弹起。

我躺在床上，花了整整一分钟来重启大脑，理清思路，不敢再睡去——我害怕下一个梦会越来越长，结局会越来越难过。

直到眼睛可以适应黑暗，也看得到窗外的黯淡月光，身体的异样已经全部恢复正常，我才确信此时此刻我是一个人。

没有灯，没有猫，没有风，没有润唇膏，也没有你。

不知为何，今晚的月色很差，月光很暗，却把我心口上的朱砂痣照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