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生活时 ,我们该谈论什么?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很难给出一个玄妙优美的答案。
村上春树他说的很诙谐。比如大萝卜和难挑的鳄梨,在书中他这样比喻。生活曾像是站在铁轨旁的旧屋,随如期而至出现在视野里的火车一起晃动。有意思的是,村上的文字也不断摇晃着他的人生,把他晃去了东京。也许在村上眼中,生活已是戴着文学滤镜的记忆与印象。
如果说村上春树给我们的是一个抽象的比喻,那么晚清文人沈复给的回答会更具体些。沈复通过六类小记耐心细化和描摹着属于一个普通文人的一生。在他的笔下,爱情是头等的浮生乐事,尚且记得芸娘袖中藏着的那碗粥和让沈复悼念一生的鬓边软语。从容而又克制的毫端之下难掩余生的苦厄,只有幼时之趣和浪游之快可以快慰尘心。生活对于他而言,或许在芸娘离去后便顷然萧索褪色了,以至于当他谈论起自己的生活时,留给我们无限悲惋。
但说到底,他人的生活还是他人的生活。这两个人的回答只是给我们提供了无限中的可能。我不是沈复,我不会懂他的快乐,更无法体尝他的痛苦;我也不是村上,我不知道火车飞啸而来时大地如何震动,不知道鳄梨是否真的那么难挑。他们谈论着他们的生活,笔下生出的是他们的文字。而我们呢?而我呢?
如果你要和我谈论生活,我也许会谈论这些:我会和你讲述我的童年,像是班杰瑞琴键下淌出的音乐,那是生活年轻时的模样;我会对你称赞我的家人,是他们教会我踏上生活的第一片土地;我会向你介绍我的朋友,他们有着同我一样稚嫩的面庞和未朽的心气,喜欢谈论诗歌、女孩、青春……一切漂亮的东西,是他们拥簇着我迈向生活的无垠;我也许还会谈到我那糟糕的恋情,谈到一封封未启的情诗,谈到那故作忧郁的双眸和局促的发影;我一定还会和你谈到家口的茂盛槐树和树下的土狗,和它那在冬天死去的孩子。
这时你会发现,我和村上,和沈复一样,和你一样,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我们在谈论过去和现在,我们在谈论记忆与理想,我们在谈论亲情和友情,我们在谈论爱、浪漫以及美,我们在谈论死亡与生命。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能也只愿谈论这些。
但你要记住,人类的伟大情感是相通的。有诗人题生活一诗,单填“网”一字。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却又四向延展,上下勾连,翻着缠绕,起落无序。这时你就会发现,其实我和村上一样,和沈复一样,和你一样,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当我们谈论生活时,我们谈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