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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揉眼睛时
光还未曾走近
你向前伸手
在母亲的肚皮上撑出一个凸起
还没落地
就因无知而无畏
你生来就带着纸笔
但是这一纸素笺
可供挥毫的地方实在太少
你用白色描绘童年
可一经落笔
那记忆就彻底与纸张融在了一起
成了最懵懂的岁月
继而在那上面
覆上青葱、浅粉、玫红、媚紫
所有的美好你都曾经历
就像你一人熬过的那些苦痛不幸
你这就样
肆意挥霍着
享受着记录
描下一重又一重颜色
却没能构成一道彩虹
当你两鬓斑白卧在塌边
才发现所有的颜色交汇在一起
只余一片漆黑
就像从门缝里渗进来的夜
被黑色抹杀了的
七彩的岁月啊
于弥留之际也归于黯淡
这冗长的一生
所有亲尝的酸甜苦辣
都因味蕾的死去而无味
人生这本书将于死后出版
陈放在墓前
可丰富的经验和阅历
却在临终被删了又减
最终只是
短成了一句墓志铭
写着某某人
生卒年
墓碑遥望的那边
春日的暖风
吹不化碑上的残冰
一只寒鸦落在墓碑上
把喙插在翅膀下方
黑色的眼睛望着黑色的墓碑
倏忽一阵长风
几片粉樱飘来
寒鸦警觉地抬头
目光可及的那一边
一万朵八万重
粉粉闹闹的一片海在沸腾
寒鸦振翅
化作一滴墨
一圈粉色的浪卷起
将它掩了过去
只有这块黑色的墓碑
矗立着反射出刺眼的光
那光中泛着一点莹莹
似乎是冰在融化
